十方一边落座,一边挨个看过去,一看除了秦牧和女王外,还有潘伯英和苏祈恩,其余的自己都不认识了。
只不过潘伯英和苏祈恩却是一个有座,一个没座,潘伯英坐在秦牧的上手,而苏祈恩却神态恭敬地站在灵福女王下手坐着的一个胖乎乎中年人身旁。
十方一看这个胖子,心中就微微一颤,就见此人满面富态,脸上不笑似笑,小笑似大笑,给人一种和颜悦色,人畜无害,极好亲近的感觉。
但在这如沐春风的笑容之下,偶尔睁开那眯着的双眼,却如两道利剑一般的眼光,似乎瞬间就能把人给刺穿一般。
十方本能地就移开目光,似乎是不敢和此人目光相对,哪知道他目光越过灵福女王和丹杏,瞬间两个眼睛就直了。
就见丹杏身旁,并没有座椅,而是站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倾国佳人,就见这美人颔首低眉,满头青丝盘在头上,发髻上缀满了各种金珠银宝,斜插的是紫金簪,下坠的是夜明环,额头正中还有一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是宝蕴光含,动一动,金光乱抖,颤一颤,光华璀璨。
尽管是一身的无价之宝,但和她的容貌比起来,却依旧是黯然失色,两道翎眉,一对儿杏核儿眼,尖挺挺的鼻子,檀红秀口,再配上这满头的珠光宝气,雍容华贵间透着阵阵英姿,英姿飒爽中竟还带有一丝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就连丹杏那般容貌,在这女子旁边一衬,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只不过,丹杏此刻也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旁边这位美人,满面惊喜难掩。
“哈哈!”旁边秦牧一声笑,这才惊醒了十方。
“来,杏仙子,十公子,在下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芳名冠天下的梅凤鸣梅先生。”
随着秦牧的话音,就见梅凤鸣微微屈身,轻轻一揖,说道:“凤鸣见过杏仙子,十公子。”
等梅凤鸣一开口,十方整个人都呆住了,更是忍不住长大了嘴。
原来梅凤鸣的声音浑厚低沉,分明就是个男子的声音。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我可早闻梅先生大名,一直都盼着能见上一见,今日终于夙愿得偿!”
丹杏却是好不惊奇,只是难掩满心欣喜地说道。
“凤鸣也久慕火鼎天师除暴救民,心怀天下之美名,当初也曾叩拜龙虎山,可惜至今还无缘相见,还望杏仙子能代为引荐引荐。”
丹杏听梅凤鸣这般一说,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唉,梅先生,别的都好说,只是我爹爹他是个出家人,只一心修道炼法,最不爱俗事,就连皇上,他也是能不见就不见,我怕到时候……”
“哦,凤鸣明白,太一道三位天师都是得道求仙的世外真人,本就不喜俗污,看来是凤鸣与道法无缘,不过今日能见到杏仙子芳容,已是凤鸣造化匪浅了。”
“梅兄可好贪心啊,像咱们这般的风尘戏子,哪有那么高的机缘能面见得道真仙,当年二天师带着杏仙子去往京城,刚好小弟也在金谷园坐堂,就曾求杏仙子代为引荐,结果不光被二天师他老人家婉拒,听说杏仙子为此还受了二天师的责罚,这件事一直压在小弟心里,直到今日又见了杏仙子,才好当面致歉。”
十方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见一位身披粉凤衣,下穿石榴裙的“女子”到了丹杏近前说道。
只不过,同样也是男子的声音。
“十公子,这位就是艳名广播的白莲花白先生。”秦牧在旁笑着说道。
十方瞪着两只灯泡眼,就见这位白先生也是一身宝光,只不过发髻正中,并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只银光灿灿的水钻大卧凤,生的粉面红腮,柳叶眉,丹凤眼,秀尖鼻,樱桃口,伸手投足是百媚千娇,言谈举止是万种风情,虽然和梅凤鸣端庄华贵的气质大相迥异,但这幅容貌却也不输分毫。
“白先生?”十方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刚才那如阳春细雨一般的声音,是白先生唱的?”
白莲花这才望向十方,又是娇媚一笑,这次却是娇滴滴勾魂摄魄一般的女声说道:“正是奴家,您就是方才秦先生一直赞不绝口的十方十公子吧?”
“嘿嘿,真是让人可发一笑,这卖酒的终究就是个卖酒的,眼光粗鄙,就这丑鬼还聪明绝顶,人中龙凤?真不是老夫嫌弃,就是让他给老夫扮小丑,老夫都觉得他上不了台面!”
白莲花话音未落,就见正当中的正位上坐着那人是一阵冷笑,说完后,竟然还呸了一口,又接了一句:“真他娘的扫兴,弄的老夫连酒都觉得酸了。“
秦牧大宴望峰探梅,席上正给十方介绍,哪知道正位上一人突然语出不屑,大放厥词,十方这才抬头一看,就见此人头戴一条破烂公子巾,头发花白,一张脸是七孔朝天,浓眉掀鼻,黑面短髯,模样猥琐丑陋。
十方本来因为此人对自己出言不逊,心中也颇为不悦,只不过一看这人的样貌,登时忍不住就乐了,顺口还说了句:“我都以为我长的就够难看了,还没见过有谁比我还难看的,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个长的比我还丑的人,真是天可怜见啊。”
说着,十方还冲旁边一脸尴尬中带有几分怒色的丹杏挤了挤眼。
本来气氛就因为那人嘲讽十方已经变得颇为尴尬,旁边秦牧刚想打个哈哈解围,哪知道十方也来了这么一句,弄的秦牧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就卡在喉咙里了。
其余的梅凤鸣,白莲花诸人无不面面相觑,都跟看怪物一般瞅着十方,只有丹杏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那人听了十方的话,一张翻天脸瞬间就跟猪肝一般了,这时一见丹杏一笑,更是勃然大怒。
啪的一拍桌子,伸手指着十方的鼻子骂道:“好哇,竖子可恶,实在可恶,老夫素以三绝闻世,容貌为三,酒量为二,风流第一,但这可是老夫自谦,真要说起来,纵是那文公重生,在老夫面前也不敢称俊,纵是陵王再世,在老夫面前也羞于说美,你是个什么狗屁东西,竟敢说比老子长的还好看。”
这位一半文一半白龇牙咧嘴说着,竟然还扭头冲着旁边坐着的两人问道:“胡不准,古非韵,虽然你们两个废物平时琴从没准过音,鼓也从没合过韵,但眼睛可不瞎,为人勉强也算诚实,你们来评评理,老夫和他到底谁长的漂亮?”
“这个还用说吗?我胡不准又不是瞎子,早看的清清楚楚,那当然是解元郎您了,俊美天下第一,谁能比得过您呢?”
旁边一个头发胡子已经完全雪白,满脸褶子,但却一身仙风道骨之姿,怀里抱着一把三弦板胡的老者赔笑说道。
“呸,就知道捧臭脚拍马屁,多大岁数了,你这饭全吃脸皮上了,真不害臊,反正,在老衲来看,十公子嘛……呃!”
在胡不准旁边坐着的是个胖和尚,比苏祈恩面前坐着的那个胖子还胖了几分,肥头大耳,光头锃亮,脸上也没眉毛也没胡须,身上僧袍是油腻不堪,怀里抱着一只花皮节鼓,本来正抓着一只鸡腿啃呢,一听胡不准说话,当即面露不屑回道,只不过,他本来大嘴里就塞满了鸡肉,还没嚼呢,这一说话,登时就被一大团肉给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