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杏一把拉住十方,这才又说道:“先生就算知道又如何,如今天子大赦天下,早就赦免他了,爹爹也撤了天师令,他如今可是个无罪之身。”
秦牧却淡淡笑道:“这个在下当然明白,只不过,恐怕杏仙子可不知道,当年夜提刑张君佐杀死宝光如来满门上下,连他几个年幼的孩子都没放过,而其中一个孩子的亲娘,如今可贵为广阳王妃,如果这位王妃千岁旧恨难消,纵然张君佐已然身死,但要是一旦得知他还有传人,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不过仙子放心,在下是绝不会做这等告密的无耻之举的。”
丹杏一听,登时杏眼圆睁,眼中隐隐浮出杀气,十方一看,急忙紧握住丹杏的手,双目却紧盯秦牧,沉声问道:“先生究竟有什么目的,可否直言相告,就别再饶圈子了。”
十方当然知道丹杏的心思,只不过秦牧敢单身一人来跟自己说这话,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我会不会杀人灭口呢?可见,他必定是胸有成竹,才敢如此说话的。
但让十方和丹杏没想到的是,秦牧听十方一问,竟然双膝跪倒在地,拱手说道:“公子莫要误会,在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公子能助在下一臂之力,好能铲除这祸害钱塘十余年的四王,救钱塘万千百姓于水火,秦牧心诚至挚,拜求公子。”
说着,秦牧竟匍身于地,冲着十方行下叩拜大礼。
这下可把十方和丹杏给完全弄懵了,虽然丹杏心中早打定主意,要是秦牧敢对十方不利,就算是自己爹都不愿为敌的人物,那也顾不上了,但却完全没想到这位有钱塘府第一智者之称的兰陵酒王,竟然给十方和自己跪了下来。
十方也愣了片刻,惊忙说道:“先生这是为何,如此怎能让十方受的起,有话但讲无妨。”
秦牧却并未起身,而是满面诚挚说道:“在下只想问一句公子的心里话,是否愿意救我钱塘满城百姓,如公子答应,秦牧宁可万贯家财不要,一身血肉无存,也要和公子共进退,如果公子不答应,那秦牧也不好强求,只不过,可就不能将心中所知,尽诉公子了。”
说完,秦牧自己也就站了起来。
但十方也明白,像秦牧这般人,是绝不会说出那种你要是不答应,我可死都不起来这种近乎耍赖一般逼迫自己答应的话来,就这一跪已然足以。
十方先是长出了几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而后又沉思片刻,这才问道:“既然先生的目的是要和十方同心协力,彼此毫无猜忌隔阂,那只需让我确信,碧桃妹妹和阿丑妹妹当真是被那四王劫走,而杀死小凤诸女以及无数钱塘小儿的真凶就是受四王指使,就算先生不求我,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秦牧回道:“这些在下自然知道,而且,自然也能做到让公子确信无疑,但如此一来,倒像是在下存心要利用公子一般,且不说公子聪慧,就是于在下本心,实也不愿如此。”
如果说之前十方对秦牧隐隐有种惧怕的感觉,但此刻,十方对秦牧是惧怕之中,还生出了一层敬佩之心。
“怪不得连杏儿的爹爹都说,当世不愿与秦牧为敌,此人恐怕比胡瞎子更能洞悉人心,他必定是有确凿的证据,能让我相信碧桃和阿丑是被那四王劫走的,否则他也不会这般做了,但如果是自己,只需把证据拿出来,如此就算我明知道会被他利用,但为了碧桃和阿丑,也只能就范,但他却并没这样做,而是把话全挑明了,甚至还不惜降尊跪下来求自己,这种事,自己可必定是做不来的,如此一来,就算我明知是要被他利用,却也变成了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更连着杏儿也会甘心听命。”
想到这里,十方也恭恭敬敬冲着秦牧行了一礼,说道:“此刻十方方知,先生胸怀之大,包罗万千,无论我如何心有防备,都逃不过先生的眼睛,十方已是心服口服,自愿当先生马前一卒,望先生能不计前嫌,为我指点迷津。”
秦牧见十方拜服,赶忙说道:“在下求的就是十公子此言,公子也明白,那四王可都非等闲之辈,如果公子和在下要是各怀猜忌,别说救回公子的两个妹妹,恐怕连整个钱塘府不久后都要大难临头,只不过,在下也知道公子有满心疑问,但要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要从方十二发现了灵隐银山说起。”
此刻十方和丹杏都是洗耳恭听,听秦牧说道:“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当年方十二掘出灵隐银山,那自然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来抢。”
十方点点头道:“的确,捡一百两银子那是运气好,但要是捡了一座银山,恐怕走的就不是好运,而是霉运了,或许,他之所以要造反,也是这个原因。”
丹杏却听的稀里糊涂,但好在秦牧直接解释道:“英雄所见略同,这屁股下面坐着一座银山,要想守的住,可不大容易,人少了,自然守不住,但人要是多了,天天啥都不干,却还能好吃好喝,当然就会有人生疑,这方十二从哪儿来那么多钱,所以,他不光要防外人,还要防自己人,那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给这些人找点事做做。”
丹杏这才明白过来,必定是方十二有了敌国之富,广招人手,无论谁手下要是能有几十上百万人听命,恐怕也就只能造反了,否则就算朝廷不追究,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再没个统一的目标引领,迟早也会闹出大事的。
因而丹杏才说道:“原来他造反是这个缘故,我一直都以为是因为朝廷横征暴敛,才导致官逼民反的。”
秦牧听丹杏这般一说,急忙说道:“仙子,这等话可万万说不得啊。”
虽然丹杏心里毫不在乎,心说我说的不过是实话,但也明白有些话,就算是实话,也不能当面说,故而冷哼了一声,也就不再吭声了。
秦牧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当方十二觉得有了足够的资本之后,就秘密杀死了当初跟随自己一起发现银矿的几个盐帮堂主,同时嫁祸给朝廷,这才挑起民怨,竖起反旗,自命永乐圣公,而那宝光如来,也就是在那时投靠了方十二,成了方十二的亲信,领命兴建半山仙境。”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一举数得的好手段。”十方也点头说道。
“将这银矿伪装成仙境,那自然就没人会怀疑这下面竟是一座银山,而且作为方十二日后要羽化成仙的仙宫,那更要装神弄鬼,将其打扮的神秘莫测,为的就是令人心生敬畏,如此,才能蛊惑人心,好欺瞒大众都把自己当成神一般来敬畏崇拜,而他这无穷财富,也顺理成章可以解释为皆来自天赐,如此说来,这方十二把这半山建的如此鬼斧神工,可并非是为了享乐,倒也称得上是一世枭雄了。”
秦牧也点点头,“公子所言不错,这古往今来的帝王心术,莫过于此,只不过,这宝光如来也并非等闲,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何出身,是从何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投靠方十二的,只知道此人精通阴阳之道,五行之法,而他兴建半山之时,更是设下阴阳结界,不光能防人从烟雨洞进入山内,甚至连妖怪都无法登上灵隐山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