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办的因为背靠官府,财力雄厚,故而大多都是高堂大院,窑姐众多,因而俗称为堂子,而与之相对的民妓自然比不得官家财大气粗,大多都在民宅存身接客,故而就称之为班子。
至于这旱船水船,则就是钱塘府的特色了,因为西子船娘名满天下,故而钱塘府的妓馆皆以船为代称,在旱路上堂院经营的,自然就是旱船,而真正在湖里架船经营的,就是水船。
十方在如意阁混了三年,要说他最熟悉的除了要饭,那就是这风尘之地了,所以自然知道这拉皮条的是问自己想去什么样的勾栏Ji院,他好给带路。
但碧桃哪懂这些,就以为十方是要带自己去坐船,登时也开心不已,就冲着那拉皮条的问道:“真的吗?我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船呢,那船大不大,漂不漂亮?”
这拉皮条的本以为眼前两位都是惯了风月的高手,结果听碧桃这般一问,也有点迷糊了,心说那个头高的必定是个行家,但这位似乎是个雏儿啊。
但转念间就明白了,定是他二人关系不错,故而熟客带生客,这也是常事。
因而赶忙回道:“看来这位小爷是跟着这位大爷第一次出来耍的吧,那小的可要给您找条既宽敞又漂亮的大船,只是不知道您爱好晃荡的还是不晃的呢?”
十方一个没拦住,被碧桃直接问了出来,一听这拉皮条的说要找条又大又漂亮的,当即拉了一把碧桃,赶忙说道:
“那倒不必,我这兄弟虽是第一次跟我出来,不过我们并没什么南北偏好,再加上口袋着实有限,只需找个清静水船即可,但有一样,我们早听说那灵隐山福地洞天之名,就是专门慕名而来,奈何进门就要纹银千两,将我兄弟拒之门外,故而我们有个心愿,就不知兄弟能否帮忙让我们如愿?”
这拉皮条一听,登时就笑了:“那小的明白了,您是烟花里的熟客,一般的庸脂俗粉肯定见的多了,早不稀罕了,所以您是想望着嫦娥打织女吧?”
十方也哈哈大笑道:“兄弟当真机灵,真是一点就透,我就是这个意思。”
碧桃在旁边听的更糊涂了,她并不知道,这拉皮条说的这望着嫦娥打织女指的是一种特殊的窑姐儿。
这勾栏妓馆的窑姐儿,本身吃的就是一碗青春饭,等到年老色衰,人老珠黄的时候,这碗饭也就吃不起了,那就要另谋生路。
最好的自然是从良,要不就自己当个老鸨,而有些模样不太出众,脑子也不太机灵的,就只能选择出家为尼,而最惨的,最后就被赶出窑子,流落街头当了野鸡。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门路,就是下放。
所谓下放,就是从高档一些的窑子下到差一些的窑子里继续当窑姐儿,虽说是下放,但一说起来,本姑娘当初可是某某大堂子里的花魁,倒是也能以此来继续招揽生意。
而这些次一等的窑子也乐于接收这些下放来的窑姐儿,毕竟既能给自己打打招牌,又能榨干窑姐儿的最后价值,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随着年龄增长和姿色衰老,这层层下放也成了一部分窑姐儿们的另外出路,毕竟,自己曾经的名头也能混口饭吃。
而一般光顾这些下放窑姐的恩客,大多也都是好面子但却手头拮据之辈,去不起那些清吟小班,官家大堂,就只能找这些下放的窑姐儿好自我心里满足一下,完事了还可以跟别人吹嘘一番,自己可是上过某某大堂子的花魁,以为荣耀。
而这些恩客当中,也不乏一些穷酸秀才,死要脸面,还恬不知耻地美其名曰,此举为望嫦娥而幸织女也。
后来被人讥笑,就说成了是望着嫦娥打织女,还怪织女非嫦娥,意思就是那嫦娥依旧皓月当空,遥不可及,但织女却思凡下界,虽同是天仙女出身,但身价却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这拉皮条一听十方说此次是专为灵隐半山而来,但却囊中羞涩,就明白十方的意思就是想找个从涌金门后面的半山仙境里下放出来的窑姐儿。
而十方之所以要如此,就是因为他早从店老板那里打听出来,这涌金门后灵隐山的前半山号称半山福地,仙境洞天,故而才叫做半山仙境。
之所以入门就敢要纹银千两,乃是因为这半座灵隐山从上到下建的是雕栏玉砌,养的是琼花御草,可谓是美轮美奂,犹如天上仙境一般。
其中更是囊括了钱塘府乃至整个两浙路最出类拔萃的厨酒师父,歌舞艺伎,戏曲名班,杂耍名角儿,无论是吃,喝,玩,乐,皆是江南第一等的享受之处。
而自己如果要想进这半山仙境,那首先就要找个熟悉底细的人了解一下里面的具体情形。
而这时刚好碰上了这拉皮条的,而十方也早听说了,这钱塘府最顶级的几家勾栏大院可都在这涌金门外的半山仙境之中。
故而他灵机一动,就想不如让这拉皮条的带我先找个从里面下放出来的窑姐儿,好打听打听详情,如此才好想个办法混进这半山仙境。
因为这是十方临时起意,事先可并没有跟碧桃打过招呼,而且他和这拉皮条的说的也大多是风月浑话,碧桃哪能明白他们的真实意思。
此刻一听这拉皮条的说什么望着嫦娥打织女,至于这打织女(大侄女)是谁,碧桃并不清楚,而且现在她也没心思想弄清楚这大侄女是哪门子亲戚了。
因为这嫦娥她可不止一次听自己娘讲过,说嫦娥是月宫的仙女,而月宫中只有她一个人,每日寂寞无比,就养了只小白兔陪伴,因而碧桃一听嫦娥,当即就兴奋起来了。
这时,这拉皮条的刚想头前带路,却见碧桃也没跟十方打招呼,一把拉住这拉皮条的袖子,满脸急切问道:“你方才说船上有嫦娥,那定然也有养了兔子吧?”
碧桃此话一出,十方和这拉皮条同时浑身一颤,都是目瞪口呆。
碧桃一把拉住那拉皮条的张口就问:“你说船上有嫦娥,那定然也有养了小兔子吧?”
这拉皮条的一听,登时是目瞪口呆。
原来这养兔子也是风月之语,说的是有些恩客,不喜女色,只好男风,故而有些妓馆也会蓄养些或俊美或强健的男子,以为取乐。
而方才这拉皮条的就看出来,碧桃举止扭捏,音色清细,双手还一直拉着十方,犹如小鸟依人一般。
只是因为碧桃太丑了,又是一身男子打扮,故而他就没往女人那方面想,所以又听碧桃这般一问,这位登时就想歪了,心说原来是好那个调调儿的,怪不得的瞅着像个二刈子呢。
他这一想歪,眼睛又忍不住望向十方,更是想到,如此说来,这位既惯于风月,还是个男女通吃的武皇帝啊。
原来前朝曾有位皇帝,虽有文治武功,但也骄奢淫逸,最好的就是男女通吃,而死后又谥号武皇帝,故而民间就将这等既好男风,又喜女色的戏称为武皇帝,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句骂人话,也正因为如此,青铜王朝自开国以来,从没有一个皇帝死后会上谥号为武皇帝的。
此刻这拉皮条的误会了十方和碧桃的关系,一听碧桃询问,便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