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凌峰明知道十方在向自己求救,但他被十方整了几次,也恨不得见他倒霉,心里暗笑:
“你十方也有今,太一道谁不知道,宁惹十二仙,别惹杏魔头,我这师姐,脾气上来,连我师尊师叔都敢顶撞,现在她正在气头上,让我去劝?我才不傻呢,真上去了还不是跟你一个下场,再,你之前是怎么坑我的?就是能劝我也不去,赶紧溜之大吉,省的一会儿殃及池鱼。”
所以凌峰喊上净衣子,一起硬拉着徐启明,省的他们也跟着十方一起倒霉。
十方一看这个气啊,心老头儿你还太一道仙师呢?非但见死不救,甚至还落井下石,平时装的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原来却是一肚子坏水。
十方气的刚想张口骂凌峰,就见丹杏的手又抬了起来,吓得他话到嘴边,赶紧又咽了回去,正想拱手求饶,却见丹杏颤抖的手只是轻轻地抚在自己已经红肿的脸上。
十方刚一愣,就听丹杏柔声问道:“疼吗?”
十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丹杏姐姐是不是神经错乱了,你自己亲手打了两个重重的耳光,还问我疼吗?这不废话,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咣咣两下,我脸都肿了,能不疼吗?”
但他一时间摸不透丹杏的心思,就怕一疼,丹杏抬手再打,心里一琢磨,现在就是疼我也不敢啊,只好怯生生道:“不疼了,真的,一点儿都不疼。”
哪知道丹杏双眼顷刻间盈洒泪水,哇的一声,整个身子瞬间扑在十方怀里,两只手握成拳在他胸口上又重重捶了两下,这才将头埋在十方胸前,竟泣不成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方心里更慌了,“这难道就是传中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吗?”
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丹杏心中的气,恨,痛,怕全都化成了泪水,倾洒而出。
气,气这个叫花子总是油腔滑调,出的话能把你活生生气死。
恨,恨这个叫花子几次三番对自己轻薄无礼,让你恨不得想一剑刺死他。
痛,但是当这个叫花子用断剑扎伤自己,逼着自己放手,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坠入黑暗之中,自己好痛,好痛,痛的不是手,而是心。
怕,怕这个叫花子就这样永远消失无踪,怕自己从今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丹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花子明明贪生怕死,但却几次三番为救自己连性命都不顾。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花子明明油腔滑调,却在生死一线之时,想的不是他自己的性命,而是不让自己跟他一起掉下去。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花子明明蠢笨呆傻,却在生命的最后,不是让自己救他,更不是让自己帮他报仇,却只是让自己去把白还给苓花,做一件这么微不足道的事。
她有好多好多的不明白,但此时此刻,她唯一明白的,就是这个叫花子已经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心里,又在不知不觉间,在自己的心里生根,发芽。
十方木然瞅着丹杏趴在自己怀里呜呜哭泣,心里也是忐忑不定。
“今儿到底是个啥日子,合着我十方命犯桃花,先是被碧桃妹妹亲了,然后碧桃妹妹趴在我怀里哭,这会儿又被丹杏姐姐打了,然后丹杏姐姐也趴在我怀里哭。这到底是桃花运呢,还是桃花劫呢?”
“对了,还他妈漏了一个,老子还被徐大少这兔崽子给亲了,他倒是没趴在老子怀里哭,而是蹲在老子旁边吐,不过徐大少要是也趴在老子怀里哭,老子只会一脚踹地他有多远滚多远,看来十有八九是劫,不是运啊。”
十方也不傻,他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丹杏的心思,这两年在如意阁也就白混了。
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心别的不提,就单凭碧桃和丹杏的模样,就是嫁到什么帝王将相家里,也足以鹤立鸡群,傲视群芳,哪一个,都是头面的人物。
两人不相伯仲,一个是上的瑶台花,一个是地上的灵芝草,哪怕像赵百家那样的大富之家,充其量也就勉强配给人家提个鞋而已。
而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好听点所谓的夜提刑,不好听的就是一臭要饭的,给人家拎夜壶,人家还嫌脏呢,更何况自己还被官府和太一道双重通缉,哪还敢有一丝妄想。
碧桃真烂漫,对世事所知甚少,但就这,自己糊弄人家姑娘,还把自己糊弄成了她媳妇儿,更何况丹杏出身尊贵,无论见识,本事,哪一样自己能跟人家比?
就是当朝皇帝,见了太一道的三位真人,也要尊称一声仙师,而村里打更的,剃头的,当窑姐儿的见了自己都能冲自己骂一声“滚”,人家丹杏凭什么能看上自己这个臭叫花子呢?
虽十方一直都梦想着赚大钱,盖大屋,娶媳妇儿,但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拎得清的。
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因而见沥杏和碧桃这等的千秋绝色,性使然,也忍不住想亲近亲近,但撑破了,能占点口舌便宜,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可真要博得美人心,娶得美人归,这到不是没想过,而是压根就没敢想过。
因而此刻丹杏趴在自己怀里,泪如雨下,十方不禁也问自己:
“心疼不心疼?心疼,喜欢不喜欢?喜欢,但心疼归心疼,喜欢归喜欢,下来呢?别自己还被他们太一道下了师令捉拿,就算自己不是夜提刑,难道就真能跟丹杏双宿双栖?从今往后,让丹杏跟着自己住破窑?睡草垛?也给丹杏发根破竹竿?每饿着肚子起来,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开开心心出去要饭吗?”
这不是扯淡吗?
因此,十方心里就跟猫抓的一般难受,但理智告诉自己,这不过就是在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时刻,特殊的情形下,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等这些特殊的条件都不存在了,丹杏她还是太一道的仙师,自己,还是雨后村臭要饭的,过了今,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又何必徒添烦恼呢?
十方想到这里,强压心绪,刚想伸手推开丹杏,但此刻温香软玉,异香扑鼻,丹杏梨花带雨,更是我见犹怜,十方一时心中激荡,抬起的手实在又不忍心推出去。
丹杏的脸埋在十方怀里,也感觉到他双臂一动,还以为十方要伸手来抱自己,心中又是紧张,又有些期盼。
但等了半,十方并没有任何举动,丹杏心中又羞又急,竟忍不住哽咽道:“人家难过成这样,你就不能抱抱我,哄哄我吗?”
十方本就心猿意马,此刻一听丹杏如娇似嗔的幽怨之声,再也忍不住,心头也一发狠。
“十方,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今不是还没过去吗?哪怕到了明,她走了,从今往后再无相见之时,但今,你能让她这般一直伤心哭泣?只不过让她欢喜片刻,你都没这个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