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黛靡忍不住轻声叫道，用手撑开了十方。

十方好不失落，心早知道不告诉她了。

却听黛靡愤然道：“虽然我早知道穷奇阴狠毒辣，但贺毓龙是他亲手造出的金妖，又替他做了这么多，尽管是假的，他也要在叶姐眼前将贺毓龙杀死？”

十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为自己还是为贺毓龙所发，“不过姐姐不必气恼，就算穷奇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会识破了玲珑花，又误打误撞把寒蝉从贺毓龙手里抢走了，最后还给弄断了，所以他的计划就破产了。”

十方的时候，一脸的无辜状。

黛靡见十方一脸得意的神情，眉头一皱，“那是你运气好，但就算这样，又和穷奇造不出怀金娥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姐姐你刚才没见吗？他们母子相认，多么感人，虽然那实际上并不是叶姐本人，但心却是一般无二，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是世上任何母亲最快乐的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叶姐的哀苦欲绝之心也就没有了。”

“没有了？”黛靡眼睛瞪了老大。

“对啊，所以我才，等十年之后，穷奇再造怀金娥，发现没了哀苦欲绝之心的时候，恐怕自己都要哀苦欲绝了，只是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变成怀金娥。”

黛靡不可思议地望着十方，“金精穷奇梦寐以求的哀苦欲绝之心，就这么没有了？你的倒是轻描淡写。”

十方却回道：“姐姐，这是因为你还，不懂，等你哪自己有了孩，当了娘，自然就明白我的一点儿都没错了。”

“你……哎呦。”黛靡气的一伸手要打十方，但扯动肩头的伤口，忍不住喊了一声。

十方也知道这话对黛靡来太过了，脸上露出歉意。

黛靡这才半信半疑，但心情也放松下来，发现自己还在十方的怀里，而十方正用双手抱着自己。

黛靡脸更红了，慌忙挣开十方的双手，“我没事了，你还不放手。”

十方只好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

黛靡心情一松，脑子也清楚过来，突然又问十方：“就算你的对，但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只有蒋毓技是在死后被砍掉本已经断聊右手？”

十方想了想，“这可能是贺毓龙自己的原因，毕竟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冯兴家，所以才在血傀儡后面刻上兴字，来表明这是他这个傀儡师父的作品，我猜测，当年蒋毓技和冯兴家确有师徒之情，加上叶姐四肢已经收集完毕，所以贺毓龙破例才让蒋毓技自裁，好有个体面的死法。”

“这么看来，他也并不完全是穷奇的提线傀儡，只知杀戮的金妖，心中也还保留着一丝人性。”

十方叹了口气，他明白黛靡的心思，站在黛靡的立场，贺毓龙再情有可原，但已经化人为妖，就绝不可能留他在世上。

十方一心想替贺毓龙求情，但自己也清楚，就算张口，黛靡也绝不会同意，但现在亲耳听黛靡贺毓龙还留有一丝人性，才赶忙道：

“是啊，姐姐，你的一点儿都没错，其实不光如此，按贺毓龙本意，是想将木乡楼的五宝全都腐锈殆尽，可见他心里恨透了这个将人变成怪物的大木坊，但因为笔刀玲珑曾经是他母亲的遗物，他才舍不得下手，明他还是有心，有感情的，并不是冷血的怪物。”

黛靡也清楚十方同情贺毓龙，也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也叹了一声，“我明白你想替他求情，但他毕竟已经是金妖，双手也染满了鲜血，这样吧，我可以将他带回华山，面见我师尊，让他老人家看该如何处理。”

十方一听，心中大喜，听诹取黛靡姐姐的师父李淳阳是个性情中人，或许念着贺毓龙身世悲惨，又身负血海深仇，不定就会网开一面。

真要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带着诹取跟着黛靡姐姐一起去华山，对啊，跟黛靡姐姐一起同行，能想到这么好的借口，我他妈可真是个才。

正当十方胡思乱想之时，突然，一直呆呆望着血傀儡的贺毓龙大哭一声：

“娘？娘，你去哪儿了？不要扔下我，不要又扔下我。”

血傀儡自然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十方心中一凛，面带同情，低下头，不忍再看。

但这时，却听黛靡低对十方道：“你看，血傀儡是不是笑了？”

十方十分了解贺毓龙现在的心绪，见贺毓龙神情恍惚，也不禁心中哀叹。

他自以为当了十年的冯兴家，每日想的都是报仇和复活叶姐，谁知到最后，才发现冯兴家是自己亲爹，而一心一意想复活的爱人却是自己的亲娘。

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却是复活叶姐只不过是穷奇为了让他变成提线傀儡，欺骗他的谎言，十年时光，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三千多个日夜，一刹那付之东流，这样的打击，换谁能承受。

十方并不想唤醒贺毓龙，这种事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接受，如果操之过急，恐怕贺毓龙无法承受，万一再想不开，走上了绝路。

十方正想着，却突然听黛靡道：“咦，你看，血傀儡是不是笑了？”

十方一愣，抬起头来，一看血傀儡，眼睛立刻瞪的老大，那本来连五官都没被刻上的血傀儡，此刻光秃秃的脸上，竟然凭空长出了一张嘴。

这张嘴如同新月一般，两边嘴角上扬，露出闪着红光，参差不齐的木头牙齿。

“这，这是怎么回事？”十方惊声问道。

旁边诹取也看的清楚，脸色骤变，“不好，它要妖化了。”

“妖化？五魂不是已经飞走了吗？”十方也觉得情形不妙。

还没等诹取解释，血傀儡竟然自己动了，缓缓抬起干瘪的手臂，慢慢向面前的贺毓龙伸来。

贺毓龙恍恍惚惚，见血傀儡向自己伸出手臂，面露微笑，主动迎了上去，“娘，娘！”

但诹取和红鸾却同时大喊：“快躲开。”

贺毓龙却充耳不闻，依旧迎着血傀儡，也张开了双臂。

红鸾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血傀儡身上，一不留神，她身后的好坏先生一把抖落红鸾的手，身子前冲。

红鸾觉得手一松，才发觉好坏先生已经冲了过去。

“别过去。”红鸾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纵身想去拉好坏先生。

“血。”

从血傀儡口中发出一声如同锯木一般的刺耳声音，同时血傀儡两只手上十根闪着红光的手指，奔着贺毓龙胸口抓来。

“娘！”贺毓龙刚喊出声，就听噗的一声，血光四溅。

与此同时，红鸾也发出一声高昂的禽鸟嘶鸣之声，身子飞了出去。

眼前的一切，让十方和黛靡全都傻了。

血傀儡干瘪的双臂，刺穿了好坏先生的后背，十根钢钩一般的带血手指，从好坏先生的胸前透出，距离贺毓龙的胸口只有不到一寸距离，鲜血喷溅了贺毓龙一脸一身。

贺毓龙还愣愣望着眼前的好坏先生，“娘……”

而红鸾见好坏先生被血傀儡刺穿前胸，两只眼睛全红了，一抖身上红衣，一抹鲜红闪过，红衣化作无数血一般的红羽，覆在红鸾全身上下。

与此同时，红鸾纵身飞起，双爪直奔血傀儡抓去。

在血傀儡双手刺穿好坏先生的同时，红鸾的双爪也抓在血傀儡干枯的双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