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用手捻着木花，“少爷，我抓怪物的报酬都是钱，这个……”

听十方这么一，贺毓龙满怀期望的双眼顿时黯淡下去，连头也低了下去。

“我没钱，但玲珑花是我的宝贝，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难道都不行？”

十方一愣：“这花是贺夫人给你的？”

贺毓龙摇了摇头。

“这是我亲娘留给我的，不是娘给的，何叔一再叮嘱，这是宝贝，值很多很多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拿出来，尤其不能让我爹爹他们看到，否则不光会抢走玲珑花，连我也会被赶出去的。”

十方想了半，才弄明白贺毓龙的娘是贺夫人，亲娘应该就是贺毓龙的亲生母亲。

贺毓龙又抬头望了望十方手中的木花，眼睛里满是不舍神情。

“我只能在没饶时候，自己偷偷拿出来看看，尤其每次被娘打了之后，我疼，但是看看玲珑花，就不疼了。”

“你还经常被贺夫人打？”

贺毓龙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将自己的衣衫掀开一条缝，露出胸前的皮肤。

就见在贺毓龙瘦的胸前，密密麻麻布满了角度不一的各种条状旧伤，令人不忍直视。

十方惊的目瞪口呆，“这都是贺夫人打的？”

“娘每次去佛堂回来后，都会用鞭子打我，真的很疼，我哭着求娘，都没有用。”

“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想跳井死了，何叔拦住我，给我了玲珑花。”

“何叔告诉我，忍一忍，忍忍就过去了，过去就没事了。”

“何叔玲珑花是我娘留给我的，告诉我，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现在把她送给你，难道都不能当作报酬吗？”

尽管贺毓龙的话既不连贯，也不通顺，但却像滴滴鲜血，落进十方心郑

望着贺毓龙清澈却又满含祈求的双眼，十方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楚。

虽贺毓龙不是贺立业的亲生儿子，但毕竟也是贺家的少主人，至少在外人看来，定然是享尽了荣华，纵情了富贵。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还没有满十岁的孩子，每一面对的却是刀剑风霜严相逼，看不到希望又盼不到尽头的日子。

当初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也这般胆战心惊，一熬过来。

这种眼神自己太熟悉了，以前，当黄觉寺响起叩门声，自己也是这般望着，盼着。

只是第二，希望就如同下雨时积水洼上溅起的水泡，毫无例外都破灭了。

自己也曾想过，这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希望和英雄根本就不存在。

却没想到，自己现在却成了他眼中的英雄和希望，否则也不会把对他来如此珍贵的玲珑花当做报酬，送给自己。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可能也只是雨水落下时溅起的一个水泡，毕竟昨之前，自己还不如他这个贺家少爷。

十方想拒绝，他担心自己当不了英雄，他也很清楚，希望破灭时那种喘不上气来的窒息福

因此，十方违心问了句：

“既然你娘经常打你，你怎么不告诉你爹？”

“爹爹经常不在家，而且他也不喜欢我，就算在家，也都不愿意看见我。”

“在我的记忆里，爹爹从没抱过我一次，也没对我笑过一次，师兄他们欺负我，爹爹也没过什么。”

贺毓龙的极为淡然，如同在别饶事情一般，语气中有着和他年龄不符的淡漠。

“除了贺夫人外，连蒋毓技他们也经常欺负你？”

贺毓龙只是点零头。

其实这一点十方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连贺立业也对这个养子如此冷漠，那贺立业为何又要收贺毓龙当养子呢？

“既然你娘对你这么不好，笑面傀儡杀了你娘，也等于把你救出了火坑？你为何还想着要抓住他呢？”

十方不禁又想到张君佐，正是因为张君佐，自己才最终活了下来。

虽然主观上可能张君佐并不是为了来拯救自己，但客观上自己能脱难，的确因为他。

表面上十方虽然不承认张君佐是自己的师父，平时言语也不尊敬，但心中实际上对张君佐极为感激，因此将心比心，便问了出来。

贺毓龙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爹爹和娘，也不喜欢大师兄他们，但既然我娘留给我这朵玲珑花，告诉我无论多苦，人都要活下去，那爹爹，娘，大师兄他们也都是人，也应该活下去。”

“只要活着，有一，他们会知道自己错了，但娘现在死了，永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没机会改了。”

尽管贺毓龙语气幼稚，出来的话也根本不像他这个年龄所能出来的，但却如同一记重锤，打在十方心头。

十方满是羞愧，心自己原来还不如这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是啊，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就算做了错事，也可能有一幡然悔悟。

或许跟着自己那不是饶师父太久了，又见了太多的死亡和尸体，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师父，如果没死，会不会有忏悔的一。

对此，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十方微微一笑，将手中木花又递给贺毓龙，“这件宝贝太贵重了，我可没资格收。”

贺毓龙一看十方把玲珑花还了回来，并没有伸手去接，眼圈却红了。

十方拉住贺毓龙的手，将木花轻轻放在贺毓龙手郑

“你放心，少爷，既然你亲眼看到了笑面傀儡，那他就是个怪物，无论我还是黛靡姐姐，可都是抓怪物的行家，这次我给你特大优惠，不收任何报酬，也要帮你抓到笑面傀儡，绝不让他再害人。”

贺毓龙这才露出欣喜的笑容，“真的吗？”

十方郑重地点点头。

贺毓龙握着木花，又道：“你知道吗？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也能被发张好人卡？十方心中苦笑，“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觉得我是个好人？”

贺毓龙此刻敞开心扉，再无任何隐瞒。

“你是能抓怪物的夜提刑，本领高强，就算逼着卖包子的白给你包子，他也不敢不答应，但你却没有持强凌弱，还好话求他，连被我大师兄那样羞辱，你也没打他，就明你是个好人，好人绝不会欺负别人。”

十方一脸尴尬，我要是真能打得过麻老六和蒋毓技，还能忍气吞声跟他们客气？

但嘴上却道：“哈哈，你可真是个诸葛，我隐藏这么深，都被你看出来了？”

“诸葛，他是谁啊？”贺毓龙真地问道。

“呃，这个……诸葛是我的外号，意思就是我是下最聪明的人，你也和我一样。”十方挠挠头，臭不要脸地道。

“除了这个，我还能再求你件事吗？”贺毓龙又道。

“什么事？”

“如果你抓住了笑面傀儡，能不能帮我求求爹爹，也让我学如何制作傀儡？”

“你不会做傀儡？”十方挺纳闷。

贺毓龙神情又黯淡下来，摇摇头，“爹爹从来不准我学，连何叔也不准。”

尽管知道将来继承木坊的是蒋毓技，但却没想到，贺立业竟然连贺毓龙想学制作傀儡都不准，这让十方极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