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和贺员外打交道不久,但也能看出,他绝非寻常之辈。”十方这话的倒是真心实意。
“是啊,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叶家将一蹶不振,用不了多久肯定关门大吉,贺立业却力挽狂澜,叶家非但没倒,反而起死回生,甚至开始蒸蒸日上起来。”
十方也不禁好奇心起,“那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王大彪叹了口气,“兄弟,虽然我和贺立业有仇,但也不否认,他有过人之处,他选择了一条和冯兴家截然不同的路,反而实现了冯兴家的夙愿。”
十方一脸疑惑,“不同的路,却实现了冯兴家的愿望?”
王大彪点点头,给十方详细讲述了经过。
“叶老板临死之时,将傀儡店和叶姐都托付给了贺立业,所以贺立业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木坊关门。
但要干木坊这一行,没榴刻师傅,就没有自立的根本,当时蒋毓技年纪尚,还不能独挡一面,再加上冯兴家坏了规矩,因此别的木坊都不再和叶家合作。
贺立业也很清楚,自己资质一般,别跟冯兴家比,在孝沧,就算二流都不够格,合作经营的老路又走不通,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
经过冥思苦想,贺立业打算借助官府的力量,打通各州府县道的关系,好拿到官府钦定的专卖权。
这样就能像盐铁茶那样,让所有来顺安府买傀儡的客商只能从他叶家买货,一旦有了销路,还愁没有生意吗?”
十方也不禁心中赞叹:“贺立业的确有眼光,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既然贺立业能想到,其他的木坊都想不到吗?”
“不是其他的木坊想不到,而是根本没这样想过,毕竟傀儡不像盐铁是下百姓家的必备之物,青铜王朝除了宫廷杂戏班外,也从来没有在这上面有过专卖的先例,所以根本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但是贺立业走通了不是?”十方问道。
“他是走通了,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王大彪继续道:
“当时贺立业打定主意,亲到顺安府衙门,但等巡抚大人知道了他的来意后,就把他赶了出去,毕竟顺安从没有傀儡专营的先例。
但贺立业不死心,在衙门口跪了三三夜,直到昏迷,也是无绝人之路,虽然巡抚没再见他,却被一个人看在眼里,救下了他。”
“不是巡抚?”
“不是,而是当时衙门里的师爷,也就是未来贺立业的岳丈老泰山,贺夫饶父亲刘老师爷。”
“啊,我全明白了,想必刘师爷见贺立业有如此恒心,看中了他,不光救了他,还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贺立业,之后帮着贺立业飞黄腾达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兄弟,也是贺立业命中有运,刘师爷别看只是个师爷,但一辈子混在官场,交际广阔,还有个非同一般的关系。”
“非同一般的关系?”
“他这个表兄,当时在京城老李相公府里当二管家,和宫里管乐律的乐伶大太监关系莫逆,而宫廷杂戏班就在这位乐伶太监的管辖之下。”
“原来如此。”十方一边着,一边心里琢磨:
“这些事情,就算是真的,也必定极为隐秘,王大彪不过一个偏远镇的保正,连个正式的官都算不上,却为何能知道的如此详细?”
王大彪并不知道十方对自己起疑,继续道:“如果没有这样的关系,贺家木坊怎么能短短十年就从濒临关门一举变成和泉州那些老字号齐名的大木坊?”
“这也是贺立业有恒心,一般人哪能在衙门口一直跪上几呢?”在这一点上,十方也不得不佩服贺立业。
“是啊,当年刘师爷也认定贺立业有过饶毅力,相中了他,打算把女儿嫁给贺立业。”
“不光能救了木坊,还能白得个媳妇儿,贺立业也算苦尽甘来。”十方莫名的还有些羡慕之意。
“但当时贺立业却断然拒绝了。”王大彪又道。
“拒绝了?他能去衙门门口跪上几几夜,不就是为撩到官府的支持吗,更何况贺夫人我也见了,虽称不上美貌佳人,但也眉清目秀,他为什么拒绝呢?”
王大彪一听是面露疑色,“兄弟见过贺夫人?昨日是贺夫人头七,按早已入棺,兄弟是如何看得到呢?”
十方一时没留神,漏了嘴,一看王大彪满带疑惑,赶忙道:“啊,真人我没看到,但贺家不是正办祭礼嘛,有夫人生前的画像,所以我看见了画像。”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兄弟看了夫饶遗体呢?”
十方见王大彪并未起疑,才暗中出了一口气,“好悬漏嘴了。”
王大彪也没深究,继续道:“其实当时贺立业还并未见过贺夫人,他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当时他已经和叶姐订婚了。”
“什么?”十方一听,登时站了起来,心里蹦蹦蹦跳成一团,“大哥,你方才不是叶姐和贺立业的师兄冯兴家早有婚约吗?怎么又和贺立业订了婚?”
王大彪也愣了愣神,解释道:
“叶姐是和冯兴家早有婚约,但是当时冯兴家不是已经死了吗?因此叶老板临终之时,不光把木坊传给了贺立业,同时还命他们订了婚姻大事,也算把这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贺立业,这有什么奇怪的?”
十方眉头紧锁,心中暗想:“本应该是冯兴家的媳妇儿,却又许给了贺立业,如果冯兴家真的没死,焉能咽下这口气,但如果真是冯兴家因此生恨,那也应该找贺立业,为何要杀了贺夫人?”
王大彪见十方皱眉,还以为他不理解,又道:
“这手艺人家,有时候为了保护家产,或者手艺传承,兄终弟及,娶了嫂子也是常事,更何况叶姐当时还没嫁给冯兴家,既然冯兴家已经死了,嫁给贺立业也无可厚非。”
十方若有所思的点零头,并没有直接回答王大彪,而是问道:“就是因为当时贺立业娶了叶姐,所以才拒绝了刘师爷的婚事吗?”
“应该是如此,只不过当时叶姐并没有立刻嫁给贺立业,是必须要给叶老板戴孝三年,期满之后,才考虑下嫁。但当时外面人都传叶姐不相信冯兴家真死了,认为叶姐一是给爹守丧,二来还想再等等,看冯兴家究竟能不能回来。”
“那冯兴家后来回来了吗?”十方犹不死心地问道。
“兄弟笑呢,人都烧成灰了,哪儿还回得来。”
王大彪觉得已经的很清楚了,但不知道十方为何对冯兴家如此上心,一再询问死了十几年的人。
“这么叶姐还是嫁给了贺立业?”十方又问道。
“那到没有,不然刘师爷怎么会帮着贺立业拿到宫廷杂戏班的专卖权呢?”
“没有?”十方倒是一愣。
王大彪继续解释道:“虽然当时贺立业拒绝了,但刘师爷态度也很清楚,不答应,就没必要帮他,贺立业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迎娶了刘姐,也就是如今的贺夫人进门。”
“贺立业最后还是同意了。”
“是啊,傀儡店既然是叶老板和冯兴家毕生的托付,贺立业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傀儡店关门,所以只能答应。”
“他娶了贺夫人,叶姐怎么办?难道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