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愿死在这里,被亿万里黑暗困住,远离了九州。
原来,大帝才是最强大的罪孽啊。
我心里难受,但也渐渐释然。
我九州历代先人,无不披荆斩棘,踏夜而歌,然后,死去。
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只是我的责任要更大一些,我不能浪费了自己,不能死在大帝冢。
我要死在九州,也身化九州。
我这头鲸,要滋养万物生。
“诸位先祖,小子去了。”我深深一拜,往来路走去。
大帝冢内,嘶吼震天,恐怖蔓延,万年不绝。
大帝们,才是最痛苦的啊。
我身化九州是一种解脱,而大帝们自愿死在这里,永世不得解脱。
不知何时,眼睛有点发红,鼻子有点发酸,说不出什么感受来。
当我回到了先祖们驻守的天路上,回头一看,早已不见大帝冢了,只有我铺下的紫金天路。
我随手一挥,紫金天路分崩离析,黑暗虚无仿佛潮水一样倒灌,将天路封锁了。
一条天路,两处断层,我希望永世不要相连了。
随后,我坐在了断层边,这里是我先祖和父亲身死的地方。
我就在这里身化九州吧。
脑海里回忆了很多东西,然后什么都不去想了。
我的神念一动间,上界、内界、九州、內域……所有地方,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九州变成了一颗小球,而我的身体发光,九个部位熠熠生辉。
九秘也环绕我运转,每一秘对应一个身体部位。
我以九秘之力,分解自身九个部位,再以混沌气,铺洒九州。
太清之阴阳,即是九州之阴阳。
九州生我,我生九州。
我以九秘之力,分解自身九个部位,再以混沌气,铺洒九州。
这有点类似尸解,但本质上差远了。
尸解只是肉身的分解,进而让每一块血肉都质变,但九秘的分解,是将大帝肉身的能量,铺洒向天下九州。
在此其间,我的混沌气成了无形的大手,它像天女散花一样,将我的能量散出去。
而九秘之力、混沌之气,一刻不停,在我神念的操控下,重塑九州阴阳!
说白了,我要将己身之阴阳,洒向九州之阴阳,达到开天辟地的作用。
整个九州,都在我一念之间。
我的身体完全放松了,或者说,我的身体在瞬间就分解了。
血液、肌肤、骨骼、肌肉……如此渺小的我,却将九个部位,扩向九州的山川大地。
短短片刻间,我只剩下一道神念了。
只是,以我为中心,天地剧变!
天路成了河道,它就像上苍的手,向下伸着,将上天的恩赐洒向了九州。
最先变化的就是天之极。
早已消失的雾气又出现了,整个九域轰隆隆作响,一个个出口大张,我的大帝之息,已经冲入了九域之中。
太清阴阳,无处不在!
狂风、惊雷、暴雨……天地中的一切,都在九域中搅动。
随后,大帝之息冲出了天之极,就仿佛无形之风,灌向整个上界。
这股无形之风中,有我的太清阴阳,有我的神念,还有我的能量。
大帝“尸解”,能量何等逆天?
更何况我的混沌气成了无形大手,它不可阻挡,逆转九州阴阳,重塑九州阴阳。
天地初开一样的情形出现了。
早已残破的上界激烈抖动,仿佛母胎中的婴孩,即将临盘一样。
尸山血海的中州城分崩离析,根本承受不住大帝之息。
但城中的阴阳气也开始重塑,那些焦黑的土地、赤红的河流、枯萎的山林、塌陷的地脉……一切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这就是大帝之息的能量引发的变化,这就是太清阴阳的重塑之力!
无形之风不断吹拂,整个上界很快就被填满了。
幸存的修士从深山老林中钻出,呼吸着狂风,惊愕无比。
麻衣族的圣地,一个个我熟悉的人跑了出去,就连大金都昂首上天,朝着天路的方向哀鸣。
它似乎察觉到了,风是我引起的。
我引动一缕风,拂过大金的身躯,他的旧伤立刻痊愈了,因为身上的“阴”被逆转成了阳。
“嗷嗷嗷!”大金长鸣,响彻上界。
轰隆隆的巨响中,大地和天空一起合鸣,上界的时空都在发生变化。
阴阳无处不在,天穹、大地、空间、虚无……没有任何地方没有阴阳,所以,大帝之息,当席卷所有区域,包括时空!
上界在我眼中渐渐变得渺小了,或许是因为我变大了。
这个变大,并非物理上的变大,而是我的神念越来越广了。
大帝之息所到之处,都有我的神念,我即九州,九州即我。
九州是我的母亲,我成了回归九州的孩子。
我将血水、肌肉、骨骼、皮肤、毛发……全都洒入九州。
很快,上界阴阳平衡,虽然到处都是残破的,但最重要的阴阳平衡了。
天地还在轰鸣,那是一种新生的轰鸣。
我的大帝之息继续席卷,冲入了内界。
内界要广阔许多,但在我眼中,它也不过是一掌之距。
海风徐徐的东荒、大漠黄沙的北漠、神秘古老的南疆……乃至荒废了的浩土,一切都在我的目光中。
一切都在我的太清阴阳和大帝之息中。
惊人的变化就发生了。
从山川大地到碧海蓝天,从东荒的海岸到西域的黄土,从柳月峰的竹林到雾城的观星台……
多么美丽的内界啊,我以前怎么没有关注过呢?
我的目光一一看向曾经熟悉的地方,太一山、悟道崖、佛国古城,还有被我打碎的生命禁区。
太多我熟悉的地方了,这些地方阴阳混乱,罪孽生灵虽然被紫气东来绞碎,但会一直诞生。
但现在没关系了,一切都在复原。
轰隆隆!
阴阳逆转引发了时空的大爆炸,阴气和阳气就仿佛火药筒一样,一碰就炸。
但爆炸过后,是新生。
东荒的大海不再发黑了,海底的淤泥中,躲藏了许久的鱼儿钻了出来,迎接透过海面的阳光。
柳月峰的竹林也不再枯萎了,它们茂盛地生长着,甚至开出了一片竹花,一个个修士飞天起,感受这天地和时空的剧变,难以置信。
西域的生命禁区,长久以来的死寂也消失了,因为荒凉的大地抽出了嫩芽,这些不知道从何处飘来的种子,终于从黑暗的泥土中冒了头。
我笑了。
或许不是笑,毕竟身体都没有了。
我的神念也在模糊,我就想一个要睡着的婴儿一样,贪恋这母亲的怀抱,也回报着母亲的栽培。
随后,我的目光看向了九州。
只需要一眼,我就看见了九州的大地。
太清阴阳如影随形,仿佛黄河之水天上来一般,从各个时空缝隙中钻出,倾泻向九州!
九州啊。
我眷恋的九州。
只是,它已经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创伤。
上京的几千万人不复存在;高原的白云成了黑色的棉花;奔腾的黄河成了干枯的小溪;澎湃的东海化作了恶臭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