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头嘶吼着,脑海越发的刺痛。
我感觉自己要炸开了,那种恐惧足以让人发狂。
天、无、空、虚……道藏经的文字被我翻来覆去地颂念,我只有这一个办法。
每念一个字,我都会大吼,宛如一头大猩猩!
而且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这个山洞并不深,我已经退到了尽头!
当我碰到身后的岩石那一刻,最极致的恐惧降临了—后面没有路了,若有怪物冲进来,我将没有无路可退!
这是我们先祖的想法,在没有火的岁月里,先祖们只能龟缩洞穴,一步步后退。
直到没有退路。
没有退路即意味着死亡。
我全身颤抖,甚至连《道藏经》都忘记颂念了。
我体会到了有史以来最极致的恐惧。
它跟我过往面临的绝境比起来是小儿科,我曾经面对过末王,面对过阴王,也踏入各种恐怖之地。
那些罪孽、那些地方都是致命的。
这里,真的只是小儿科。
但就是这个小儿科把我吓坏了,因为它是我们先祖最原始的恐惧。
黑暗中的声音,就是最原始的恐惧!
我不再怒吼,惊恐过度已经无法发声了。
我只听见了脑海里的混沌之音,还有洞穴外各种奇怪的声音,它们又传来了,不再平静。
那些声音步步紧逼,你无法分辨洞外的是野兽还是怪物。
我们的先祖,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活生生吓死!
混沌之音在我脑海里不断地翻涌着,仿佛一把尖刀,死死地挖开了我的心脏,挖出了我内心的本源恐惧。
而洞穴外,那些古老的洪荒丛林中,各种奇怪的声音步步紧逼,令得我浑身颤栗。
这些声音,或许会活生生地吓死人族的先祖。
我叫不出一个字了,无法念诵《道藏经》了!
一种绝望笼罩着我,这种绝望之下,似乎只有等死一条路。
“你为什么不呐喊了?”忽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感觉他就在我身边。
亦或者说,他的声音是从万年之后的时空中传来的。
我浑身一震,我的儿子在看我,他在说话。
不对,不是说话,只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他担心我。
是他指引我来到这里的。
他知道“声音”。
这非常的不可思议,他只是一个小男孩啊。
不过,他能吹响喉骨,足以证明他的不凡。
或许,他在血脉之中,觉醒了一些太清先祖的传承?
我有很多问题搞不懂,但我知道,我的儿子在看我。
一股莫名的斗志燃起,我竟不发抖了,我就如同一个战士,抓住了长矛,稳稳地面对千军万马。
这不是我突然勇敢了,这只是我们先祖做出的抉择。
是先祖将这个抉择传承给了我。
哪怕你再害怕,但当你身后有必须保护的幼儿,那你只能勇敢。
在久远的岁月里,在每一个黑夜的洞穴里,茹毛饮血的先祖,都会抓起武器,在恐惧之中保护后代。
如果不保护后代,一个族群就将灭绝!
但人族没有灭绝,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就算是再可怕的黑暗中,也有人挺身而出!
我的身体更稳了,猛地大吼了起来!
而且,当大吼的时候,混沌之音都被压下了,洞穴外的那些诡异声响也不那么可怕了。
然后,我视死如归,一下子冲了出去。
来啊!
来啊!
骤然间,黑暗消散,太阳东升,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大地的每一寸,也照射在我的身上。
我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先祖们恐惧黑暗中的声音,但又奋不顾身地冲入了黑暗,为了保护后代。
正是在奋不顾身中,才能一次次战胜恐惧,一次次压倒“声音”。
以声制声!
而当火出现后,声音带来的恐惧进一步下降,先祖们可以举着火把,驱散黑暗,也驱散了声音。
甚至,他们可以模拟声音、记录声音,让声音为己所用。
灵光一闪间,我忽地意识到,这就是“前字诀”!
前是前进的前,而声音,一代代记录下去,一代代往前传承下去。
它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它能穿梭时空,将声音传遍万古,在斗转星移中,总有我们先祖的声音在呐喊,在穿梭!
道门的先祖,将这股力量推演出来,化作了“前字诀”!
它来源于先祖的声音,并非混沌怪物的声音。
这是属于我们人族自己的声音!
“咚!”一声清脆悠远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炸开了,我意识到是那头千里怪物的脑袋垂下了。
它终于不叫了,它的脖颈又一次断裂了,那喉骨化作了白雾,一下子钻入了我的脑海中。
这一次,它不是折磨我的,而是为我所用!
我猛地一睁眼,自己还在海水里,身旁就是那千里怪物的尸骨。
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都无比的平静。
只是,那喉骨已经为我所用了。
我往上游去,当钻出水面那一刻,我看见无支祁倒挂在上方的岩石上,伸手将我儿子捧起了。
儿子朝我笑了笑,露出了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
然后他又赶紧不笑了,合拢嘴,一副高冷的样子。
原来他在换牙,所以他一直很高冷,不然一笑,就很搞笑。
我冲出了水面,看着儿子笑着,也落在了无支祁的手掌中。
无支祁高达百米,它的手掌庞大,全是猴毛。
我落下,看着我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说话,或许还不会说话。
他只是可以通过血脉跟我沟通。
无支祁则伸出了另一只手,用手指在水面写字:李太初。
儿子叫李太初!
洛夕还挺会因地取材的,太初神墟李太初。
我哈哈一笑:“李太初,好,你生而不凡,比我厉害多了,太清一脉有你,我也放心了。”
李太初眨眼,似乎不太能理解我话中的意思。
我摸摸他的脑袋:“以后你就明白了,你还有个妹妹,以后要好好待她。”
李太初又眨眼,然后困了,往无支祁的手掌中一躺,闭上了眼睛。
他倒是无忧无虑。
我看了一眼无支祁,无支祁有些怕我,不敢抬头。
“带太初回家去吧,我要走了。”我道。
无支祁点了点硕大的头颅,手掌一卷,卷紧了李太初,从上方一个裂缝中跳出。
外面传来巨兽的声音,那头三千丈巨兽还在等待。
我一步迈出,离开了这里。
再出现已经在太初神墟最安静的北方了。
这边白雾浓郁,但死寂无比,我的重瞳能看见大地上有许多地方是腐化的,还能看见一些尸骸。
显然,这边是太初生灵的葬地。
在这里的太初生灵,或许会化作太初罪孽,坠入虚空中。
我升空十万丈,几乎看见了星星。
随后,我要干一件大事。
我要观望前字诀。
我知道那喉骨就是前字诀,不知道是哪位道门先祖,将其打入了那头千里巨兽的喉咙中,一直保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