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对决开始了。
稀疏的黑气中，李八百一身通红地现身，被九只白鹤围攻，已经不敌了。
我们看得不是很清楚，黑气、白鹤、道光交织着，看得人眼花缭乱。
青城山承受着可怕的大战，不断爆裂，但又不断复古，十分神奇。
最终，鹤鸣散去，九只白鹤也消失了。
青城山再不见黑气，只剩下上古浓雾了。
而且，那些浓雾焕发了生机，令得花草树木疯长，到处都生机勃勃的。
“上古浓雾没有罪孽气了，李八百被诛杀了！”众人大喜过望，看着青城山的生机勃勃，全都松气了。
我也松了口气，尝试运转重瞳，可惜看不清了。
我还是太虚弱了。
整座青城山都被上古浓雾覆盖，一些地表甚至浮现了点点金光。
任飞桦拍手：“神迹！神迹！”
这话点醒了所有人，对啊，神迹！
李八百被诛杀了，上古浓雾复原，青城山的神迹应当现世了。
地表的金光就是征兆。
人人狂喜，不过在众人的欢笑声中，青城山的浓雾中忽地传来一声落寞的长叹。
“哎，岁月悠悠三千载，吾之道心终究是破了。”
全体一惊，很多人汗毛倒竖。
我也头皮发麻，那长叹声从青城山传出，那么，是谁在叹息不言而喻。
李八百！
他就在浓雾之中叹息。
“退！”神尊老祖大骇，闪身急退。
內域人狂奔而去，转瞬已是千丈。
麒麟子一把拉起我：“跑跑跑！”
不等我跑，青城山的浓雾中骤然出现了一只黑鹤，羽毛发黑恶臭，全身都是罪孽之气，尖锐一叫冲了出来，速度比神尊还快。
麒麟子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被黑鹤抓住了。
而人人惊叫，我一阵天旋地转，却是被黑鹤抓入了浓雾之中。
我心头一咯噔，又来？
全场大乱，无论是老祖还是后生，全都吓得屁滚尿流，因为青城山浓雾中冲出了一只黑鹤！
极度不祥！
我压根来不及跑，麒麟子的速度也远不如黑鹤。
一眨眼，我已经被黑鹤抓入了浓雾之中，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惊悚感袭来，我知道李八百没死，他还叹息了。
而它的黑鹤是幻相，却能轻易抓住我，恐怕单单是这一只黑鹤就能对抗神尊老祖了。
李八百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我心跳如雷，身体本就重度贫血了，这会吓得不轻，头晕脑胀，险些晕倒。
仓促之间，只能拼命挥出了一道斩魂术。
微弱的蓝光剑气撕破了数十丈，然后就消融了。
什么都没斩中，我反而力竭，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
原本伤势已经好了一些，这会儿被黑鹤一抓，又伤重了—这个罪孽幻相实在太恐怖了，如果我不是有重瞳，恐怕眼睛已经腐烂了。
“果然是最纯正的太清血脉，最纯正的太清法。”不远处的浓雾中，出现了一道朦胧的身影，同时发出轻叹。
李八百！
我凝目看他，他已经不再是红彤彤的了，因为他掠夺了我的血，组建成了自己全新的身体，那些骨骼血肉都复原了。
他是个英挺的男子。
但是，他依旧是罪孽，因为他的黑鹤就是罪孽。
我其实很佩服他，甚至可以说是敬仰，毕竟他给自己留下的后手太震撼人心了。
鹤鸣山守望三千年，就等今日。
李八百自己诛杀自己！
诛杀似乎成功了，李八百起码清醒了，但似乎又失败了，因为李八百依旧是罪孽。
我死死盯着他，此刻敬仰被压下，只剩下本能的恐惧了，他太让人恐惧了。
“你害怕吗？你面对的不过是区区一头暗魔罢了。”李八百在浓雾中，身形看不清楚，五官也十分模糊。
他有意不让我看他，自称是暗魔。
这样反而不至于令得我恐惧过度—看不见脸，始终会轻松许多。
我缓缓呼气，太清气阴阳循环，渐渐稳住道心。
本能的恐惧过后，心脉发热，我的太清血渐渐沸腾了。
它依旧有着战斗的本能，这是我太清先祖代代相传的荣光！
“我怕你复生，祸乱天下。”我答道，目光闪烁，思考着生机。
此刻相当于一个绝境，我无法猜透李八百的心思，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抓我进来，为了什么？
他若再掠夺我的血，我必死无疑。
“哈哈。”李八百仰天大笑，半响才停下，似乎祸乱天下太过好笑了。
他再次看我，身形不动，但我感觉他近在咫尺了。
我甚至能嗅到他身上太清血的味道，那是我的血！
“你叫什么名字？”他这么问道，开始拉家常了。
那头黑鹤已经无声消散了，四周只有清新怡人的上古道气，越发的令人安心。
“李十一。”我如实回答，但并不放松警惕，太清气一直运转不停，若他要杀我，我也必定反击。
“李十一啊，世间云烟三千载，我也不知道你是太清一脉的第几代了。”李八百叹着气，悠悠道：“我们太清人，向来独来独往，有时候相互间甚至都不认识，就仿佛漫天星辰一样，闪耀在同一片夜空下，却始终无法靠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太清乃禁忌，生而不祥，血脉岂能相互触碰呢？你触碰了我，差点被我掠夺干血脉，这种掠夺，是太清血脉不可避免的渴求，我们每个人都是吸血鬼，渴求对方的血。”李八百解释道，“哪怕是父子之间，若常年共存，也会失控，我们的血脉需要升华，如涅槃一般，熊熊燃烧。”
升华？涅槃？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太清血，不止要觉醒，还要升华？
“什么意思？”我不解，只觉得有些诡异和唬人。
“太清血脉，源自最黑暗中的禁忌，你可以理解为罪孽，太清人本身就是罪孽，我们是希、是夷、是微，甚至是鬼，不过空有阳人的躯壳罢了。”李八百平静解释，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语。
我却浑身一抖，瞳孔都缩了缩。
太清人本身就是罪孽？
我可以化鬼，自诩为阴人，但从未想过这般深入。
我跟鬼魙希夷微没有区别？只是空有阳人的躯壳？
“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然后才能升华，只有拥抱黑暗，才能发挥太清的终极力量，你可知道太清的本质是什么？”李八百问我。
我心头发紧，涩涩道：“大鬼吃小鬼？”
“这个比喻很形象，就是大鬼吃小鬼，太清，凌驾一切罪孽之上，如此便可大鬼吃小鬼，而代价就是，我等化作大鬼。”李八百笑了一声，很满意我的回答。
我的脑子当即乱了，蓦然回忆起《天地太清神鉴》上的开卷语，太清是不归路。
当初，我被九九天劫劈残，领悟了阴阳共存的真谛，以为太清不是不归路，只是一条不断阴阳循环的另类路。
现在看来，阴阳循环只是中转站，太清依旧是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