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更加清楚了,它是苍青色,有板角,类似独角兽,其余地方跟牛别无二致,就是干瘪,营养不良一般。
它的口中还在缓慢地咀嚼,吃着什么,血水一直往下滴。
我喉咙蠕动,惊惧到了极点。
这头牛,比夷还要可怕!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
若牛要吃了我,我断然没有任何生还的余地!
牛还在咀嚼,随后它耸动鼻子,嗅我的气味。
我以为它要开吃了,不料它口吐人言:“你来找老子吗?我等了他两千多年了,他没有回来。”
我浑身一松,瞳孔缩了缩,猛地往后一退,大口喘气,心跳都恢复了。
这牛竟然会说话,一说话,我的恐惧就减轻了,终于能动了。
“你是……老子的青牛?”我难以置信,虽然刚才有所预料了,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震撼,甚至是诡异。
“嗯。”青牛有点瓮声瓮气,终于咀嚼干净嘴里的东西了。
它扭了一下头,看向更深处:“老子去里面了,我在这里等他,等了很久很久了。”
那更深处更加可怕,老子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我稍微稳住神,弯腰拱手:“九州后生,拜见青牛前辈。”
“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浑浊混乱,长年不省人事。幸好今天来了很多活人,我吞下他们,恢复了一点灵智……这些人是善是恶?”青牛问我,有些低落。
“恶。”我答。
它就轻松了许多,点头道:“如此甚好……我知道你来了,方才有两个假身。”
我一怔,青牛就是太清人?
我惊奇看它:“前辈也有太清血脉?”
“太清……我忘了,太久远了……老子点化了我,给了我血脉。”青牛叹着气,它很苍老疲惫。
我仔细感应它的气,果然是太清气!
青牛的血,就是太清血!
老子果然是我们太清一脉的圣人!
我很是惊喜,但此刻这般境地,又有些悲凉。
“青牛前辈,你不必等老子了,你状态不好,我们先出去。”我提议道,我自己想出去,也想青牛出去。
它晃着硕大的牛头:“我不出去,我要等老子……活着等不到,可以在这里化作一具白骨,总能等到他的。”
它又缓缓趴了下来,牛头看着最深处,干瘪的身躯一动不动了。
我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青牛又道:“对了……我想见你,为了什么呢?”
它让二清归来,把我引来了,结果忘记要干什么了。
我不打扰,静静站着。
青牛想了很久,我都以为它睡着了,结果它忽地想起:“我想起来了,我过几日就要化作白骨了,我的血脉精华一直保管得很好,不受此地污染……待我死后,你划开我的心脉,接走我的血液……”
我脸色一变,青牛竟是为了让我取走他的血脉精华?
“前辈,不妥。”我忙道,青牛死后,我怎么能剖尸?
“很妥很妥……其实以你的实力也不足以取走我的血液,因为我的血液很强盛,一滴能毁灭你……”青牛断断续续道,停顿了下来。
我紧紧看着它,它脑袋也趴在了地上,虚弱道:“但是,你有大禹的血,用它来中和吧。老牛一生碌碌无为,死后能与大禹血合葬,也是一件美事。”
它话语又利落了,很开心。
这是回光返照。
我抿抿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牛不再说话了,轻轻地呼吸着,如同陷入了梦乡。
它也不再叫了,不想再吃了。
我在它旁边坐下,一连坐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青牛的呼吸停止了,它身体迅速腐化,苍青色变成了灰暗色。
只是心脉中熠熠生辉,金光大作。
那是它唯一没有被污染的地方,是它几千年来一直守护的血脉,那是老子给它的血脉,不能被污染。
但在这里,污染无处不在,青牛坚持了几千年已经到极限了。
用不了多久,它的心脉也会被污染。
无论出于何种考虑,我都得取走青牛血。
“前辈,安息。”我拜了三拜,取出了青铜皿,再手指化兵,开始取青牛血。
让青牛的太清血跟大禹血中和,如此便可取走了。
青牛死了。
它在这里等待了两千多年,撑不住了。
如果我不来,它或许还会撑下去,因为不想血脉被污染。
但我来了,它可以传给我,心里一下子就松懈了。
我心头感慨万千,默念着前辈安息,指尖已经化兵,割开了它的心脉。
它心脏位置的脉络十分清晰,里面是金色的太清血,跟我的比较起来,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才二重觉醒,而青牛或许已经六重七重觉醒了,它的一滴血就可以杀死我。
我若没有大禹血,也是万万不敢取的,更没办法取走。
青铜皿放置在心脉之下,指尖的一缕杀伐之气撕破了青牛的心脉,顿时,金光浓烈到了极点,一股血液流了出来。
血液不多,可能也就几十滴,但却是青牛的精华所在。
我感觉要窒息了,这太强大了!
一滴血可以毁天灭地。
我迅速后退,退得远远的,在百丈之外凝视青牛。
它的血已经流入了青铜皿中,原本安静的大禹精血立刻沸腾了。
宛如两股巨浪轰在了一起,引发了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那一片空间都塌缩了,气流波动不绝,向着遥远的浑浊中扩散。
我若不是退出了百丈,恐怕当场就被震死了。
我以阵字诀防御,豫州鼎也摆在身前,抵挡血脉冲击波。
金光乱冲,两股血脉的融合无法形容,非凡人可以抵挡。
足足过了三刻钟,金光才平缓了下来。
大禹精血和青牛精血融合了!
这其实是一种中和,两股血脉合二为一了,既有太清气,也有人皇气。
我迅速过去查看,只见青铜皿中金色液体还在微微沸腾,数量并不多,可每一滴都是稀世珍宝!
且,由于中和了,我的血脉跟它不会排斥了,可以服用了。
我大喜过望,赶忙收好,然后叩拜青牛尸体。
它已经变成了黑色了,正在腐烂,露出了一些白骨。
在这里,腐蚀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生灵一旦死了,那就无法抵挡了。
我并指成刀,在青牛面前的平地上刻下了一行字:兕前辈万古。
这里没有石头,没有墓碑,只能如此了。
最后,我起身再一拜,然后转身离开。
也是这时,诡异的气流波动再度袭来,远远近近,无尽雾气在扭曲,宛如海浪一样。
我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顾不得多观察,我迅速逃遁,但危机感越来越强,我有预感,根本跳不掉。
那无法,只能老样子,往豫州鼎里面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