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老总出面,应该没问题。唉,我是没有指望,只能听天由命了。”
中午的时候,我们刚刚吃过饭,我想去躺一会儿,想事太多,脑子疼。于是,就回到通铺上躺在了我的位置。其实,也是睡不着,因为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去向而焦急犯愁。我在内心里,倒是不担心去什么地方,只是觉得去了远处,不能经常见到阳阳。
自从失去自由以后,阳阳几乎占据了我整个的身心。想以前那些快乐的时光,想在无数个夜晚,我给她按摩时的情景。当然,恬恬我也想,不过她已经走了,只是考虑着短时间内是没有机会回去给她上坟,暂时也找不出害她的凶手了。阳阳却经常活灵活现的走进我的梦里,走进我满是惆怅的心里。
如果我去了外地,要见一次阳阳,估计会很难,可是,在当地的话,她一定会经常看我的,那样,我就能够安心改造,有动力有信心的争取早日回到社会,早日的回到她的身边。
就在我躺着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门响了,然后,好像是进来了不少人,我以为又要清号,就赶紧的起来了。里面大概一个星期都要清一次号,把大通铺都要掀开。看有没有藏匿什么东西,特别是一些危险品,像刀子什么的,就是一块玻璃,也要追查清楚其来历。
我起来站到门口,一看进来了大概有五六个犯人。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就都感到惊奇。后来才知,现在外面正在严打,有劣迹的都会被抓。
下午,又陆续的进来了五六个人,这样一间监室,只能容纳二十个人,现在突然又加了十几个,可以称得上是爆满。于是,所有的秩序都变了。
刚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有点紧张,后来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有的霸气,有的还大打出手,吃饭几乎都动了抢。人数增加了,但是饭菜好像没有增加多少。有时候送饭的可能也掌握不住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所以,就按照原来的人数把饭菜从后墙的洞里塞了进来。因此,常常是一片混乱。
晚上睡觉就更麻烦了,谁也不管你原来在什么地方,只要有空隙就躺下,没有空隙他们也是硬挤,于是,原来的时候可以躺着,现在就是侧着身子还感觉到拥挤不堪。
第二天,那两个有经验的老犯对我说:“你们快走了,去了劳改队就可以睡单独的床铺,饭菜也都是随便吃了。以前都是这样,只要号里人一多,拿到判决的就都走了。”
果然,在这天晚上,我们号里凡是拿到判决书不上诉的都被提了出去,然后在院子里集合。我和韩鹤挨着,他的嘴唇都有点哆嗦:“兄弟,不知道送我们去哪儿?”
“谁知道,等着吧。”我看了一下,总共有一百多人,开始的时候还让我们列队站着,后来,就让我们原地坐着。原来时间太早,路上的行人和车流太多,要等着。
我看到人们都很紧张,有的在低声议论,有的在望着天空出神,李圣皓也在我们中间,他倒是显得神定气闲的,谁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不过,给他留了一条命,他已经谢天谢地了,不管去哪里,至少还有一口气喘着就心满意足了。
一个小时以后,突然警灯闪烁,一片忙碌起来。原来是警车、三轮摩托车,还有两辆大型的客车开了进来。然后是念名字,念到谁的名字,谁上客车,从后排坐起,一个位子也不能落下。
都上车以后,开始浩浩荡荡的往外走,前边是全副武装的武警开着三轮车开道,后面有好几辆警车跟着。上了马路,车速很快,红绿灯都不停,一路往市区外面开去。
很快,就拐进了一个大门,这里也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警,而且,我们也看到了高墙和电网,这就是传说中的监狱。当我们下了车的时候,都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去外地了,韩鹤悄悄地告诉我,这是当地的一个监狱,做服装的,离广州十几公里。
我们下车后,就都站在了院子里,点完名以后,就让我们就地坐在这里,说是等待明天分配。也就是说,要露天坐一宿,明天分到不同的改造岗位去。
露天坐在这里,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新奇,也因为不去别的地方了,心里放松了下来,大家就都相互打听着什么。对这里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还是有用处的。于是,那些“二进宫”就成了香饽饽。通过他们,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丨警丨察看管着我们?他们就说进了里面,有一个内管队,全部是犯人组成。于是,我们看到了走来走去的一些穿灰色劳改服的人。这些人不能得罪,说找你的麻烦,太简单了,有时候你走姿不对,他们就可以教育你一番。
还说这个监狱分西院和东院,西院是男劳改犯,东院是女劳改犯,平时见不到女犯,只有在开大会或者是看电影的时候,才能坐在一起。这对于一些人来说,感到很兴奋。
后来,有的人就开始害困,也有想大小便的,可是,都硬憋着,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的。第二天听说有憋急了尿裤子里的。
天亮后,让我们都站起来,排队走进了一个小院,然后,点名分配着进了监室。我看到院子的门口挂着一个牌子,叫入监队。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进入监狱后,必须经过的一个部门,要在这里学习一个月的时间,才被分配到各生产单位去劳动。要学习监规纪律,深刻地认罪悔改,还有劳动改造中的一些奖惩制度、减刑标准,还有就是学习法律知识。
很遗憾的是,我和韩鹤第一天,就被有急需用人的单位给叫走了。有的单位急需各样的人才,他们先看你的档案,然后问也不问,就把你带走。像一些有技术、有特长的人,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李圣皓在外是开门诊的,被狱内卫生队选走了,韩鹤因为有写作的特长,被教务处选走了。我也是被教务处选走的,一不会写,二不会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和韩鹤分在了一起。后来我才知道,这里也时兴搭配。因为人才奇缺,而没有用处的又大有人在,生产一线也不愿意要我们这种年刑期的人,所以,每当有单位选人才的时候,必须要带上一个毫无特长的人。
我就是这样,因为韩鹤是个人才,沾他的光被搭配进入教务处的。
这天是个星期天,我们被带到这里的时候,还不到中午。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穿灰色劳改服,剃着光头,精瘦。他对我和韩鹤说:“把这里所有办公室的门窗擦一遍。”然后就走了。
他姓王,是劳改积极分子委员会的主任,简称积委会主任,整个教务处除了几个民警外,就是他说了算。
我们初来乍到,只能服从,于是,一刻也没有懈怠,爬上爬下认真的干了起来。
两个多小时后,办公室基本擦个差不多了,就到大门口去擦。这里有个洗衣服的,他抬头问我们:“刚来的?”
我们说:“是。”
“谁让你们擦得玻璃?”
“不知道叫什么,把我们送到这里,就走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