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不由得撇嘴：“这特么跟闹鬼似的，你买个鬼啊。”
他这么一说，赵磊反倒觉得今天这里有些过于空旷。
“休假了？”
别说大厅里，就连门卫室都空空如也，仿佛今天的厂子真的关了门似的。
“哎，奇了怪了。”
张帆挠着头，走到大门口贴着的一张告示前，念道。
“因近日厂内资金周转不开，暂时歇业。”
赵磊微微皱眉。
这个工厂是他以前认识的一个老人开的，开了将近五十年，也从来没有因为资金周转问题而歇业，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来你的想法泡汤了，老老实实去修车吧。”
张帆嘿嘿笑着，玩味的看着赵磊。
可赵磊却一点想走的打算都没有，看左右无人，后退几步，猛地加速，双手在墙上一撑，直接翻过了围墙。
“哎！”
张帆还没来得及阻止，赵磊就已经到了厂子里。
“人家都关门了你还来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想偷一辆走。”
“滚蛋。”赵磊一边说着，一边将门锁打开，让张帆进来。
“这家厂子老板和我有些私交，好几年没见，怎么混成这样了，跟我进去看看、”
张帆无语，只好跟着他一起进去。
整个工厂空空如也，甚至还有车架子还放在生产线上没有来得及卸下。
两人绕过流水线，张帆随手在桌子上抹了一下。
“很厚的灰，荒废有一阵了。”
他拍掉手上的灰尘，环视周围。
“你确定你朋友还在这里？”
赵磊一边看着周围，一边回答：“这就是他家，他不在这还能去哪？”
绕过大工厂，背面是一片硕大的停车场，不过现在只停着寥寥几辆车，剩下的都不知去向，原本停车的地方，也堆放了不少垃圾。
张帆突然拉住赵磊的袖子，指了指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赵磊忍不住皱眉。
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孩子，正在一座小土山上爬来爬去，松散的沙子被他刨得到处都是，可这孩子却依旧玩的十分起劲。
“别告诉我这是你朋友。”
张帆压低了声音，附耳道。
“滚蛋！”
赵磊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迈步走向孩子。
听见两人的脚步，那举着一把塑料小铲子挖土的孩子好奇回头，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人。
“你俩找谁呀？”
听见这孩子的话，两人不由得一怔。
这半大的孩子，怎么说话的口气如此不善？
好像看见了两个讨债的似的....
不过他们两个加起来五十多岁的人，也总不能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赵磊蹲下，让自己能平视这孩子：“小宝贝，你家大人呢？”
“大人在忙，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小男孩一手叉腰，一手拎着铲子，倒是有几分一夫当关的气势。
可他的气势下一秒就灰飞烟灭。
他被人拎着衣领抓到了空中。
张帆提着孩子的后领，将他举到自己眼前：“小子，赶紧说，不然我把你埋在这山里。”
一边说，他的瞳孔还在逐渐收缩。
在孩子眼中，张帆这副模样，就跟那电视里的大妖怪一样，顿时击破了这孩子的心理防线，一把扔掉铲子，嘴一扁眼一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看着在自己手中胡乱蹬腿的孩子，张帆慢慢将他放下。
这孩子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大人小孩，拔腿就往自己家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哭喊：“爸爸！有妖怪啊！”
赵磊无奈的看着张帆，满脸的嫌弃和鄙夷：“有意思么？吓唬小孩子？”
张帆耸耸肩：“至少效率高了很多。”
孩子的哭喊声，惊动了他的家人，一对中年夫妇从一座低矮的平房中跑出，女人抱住孩子就往家里跑，男人手持这一根一米来长的钢筋，如临大敌的看着两人。
这下，懵逼的变成了赵磊和张帆。
“滚！我们欠的钱已经还上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听着他的怒吼，赵磊微微皱眉，上前一步。
“于哥，还记得我么？赵磊。”
男人一怔，呆呆的看着赵磊。
半晌，男人才在赵磊身上找到了一丝当年的感觉，长舒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赵磊看着周围荒凉一片的惨状，问道：“有热水么？”
“有，进来说吧。”
男人点点头，拎着钢筋走回了房间里。
平房很矮，饶是赵磊和张帆算不上很高，却依旧觉得自己一抬头就会撞在天花板上，走路都不自觉的低着头。
难以想象，这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是如何在这种低矮的环境中生活的。
男人带着他们走过狭窄的走廊，这才得以窥见全貌。
房间很小，只有一个房间，夫妇两个住在客厅里，用一张帘子围出了一个简易的小房间，另外一边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还反着几个略显破旧的玩具。
一家三代，全都挤在这不过四五十平的小房间里。
张帆疑惑的透过窗户外面看去，这特么的明明这么大的厂子，怎么还蜗居在这种小地方？
这工厂不是他们家的么？
似乎看出了张帆的疑惑，男人为难地笑笑：“这厂子已经不归我们了，就这个房子，和门前这些东西是我们的。”
赵磊微微皱眉。
“这才几年，怎么落到这种地步的？”
男人叹了口气：“事情太多了。”
“老爷子呢？”
男人指了指房间里：“生病了，睡觉呢。”
赵磊点点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女人倒也体贴，找出茶叶给两人沏了一壶茶。
“嫂子。”
看着这一堆郎才女貌，赵磊几乎想不到这两人在几年前结婚的时候，在青州还算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时过境迁，这才几年啊，就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是小磊啊，我刚才都没认出来。”
小男孩抱着妈妈的小腿，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两人。
他确实害怕，尤其害怕张帆，毕竟这家伙长得就不像好人样，再加上他刚才的一番恐吓，更是让这孩子对他避之不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笑笑：“回来都不跟哥说一声？”
女人在身后不经意的碰了碰男人的手肘。
他们现在已经不复当年的风光了，说话也别太装逼.....
“我没回来几天，这不就过来了么？”
赵磊笑笑：“说说你这厂子吧，老爷子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回事？”
男人突然一摆手，哭笑道：“别特么提了，倒霉死了。”
“去年有个工人在厂子里受了伤，说是被机器压到了脚，其实都特么扯淡，那脚明明就是砸的，他就说是机器压得，非要赔钱，赔吧，怎么也是自家厂子的工人，这受了工伤肯定要赔钱，我和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就记得这人家里还挺困难，老爷子让我先带他去医院看看伤势，顺便多给他那点钱让他好好养伤，看病养病的钱都我们给拿。”
男人说着说着，情绪不禁有些激动，猛地一拍巴掌：“小磊你凭良心说！咱家这么做够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