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对开的两扇黑『色门关闭着,上面贴着过年时的年画和对子。经过风雨侵蚀后,红『色』退尽,尽显斑驳陆离之状。院墙不是很高,隐约能看见院里的情形。
三间上屋,房顶上稀稀拉拉地生长着一些青苔。从墙上看过去,房檐下的椽子幽黑。下面挂着辣椒、玉米等农家作物。隔着墙头,偶尔看见一个饶脑代忽高忽低,还能听见院子里有劈柴声。
吴江龙走上前去,抬手朝掩着的黑门敲了两下。院内传出男人声音,
“进来,门没关。”
吴江龙伸手推门,两扇虚掩着的门打开。他抬腿向院内走去,董燕在后面紧跟。
吴江龙进入院内,劈柴的男人没有回身,背朝着门口,继续劈柴。
一只大板斧被他轮起后,在空中最高位置稍作停留,然后朝着地下猛地砍去。地下是一只大树墩,上面残存着被人千斧万斧砍过的痕迹。斧子落下,在树墩上狠狠地一击。树墩没有被劈开,只是微微晃了晃,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一付宁死不屈的样子。
男人头也不回地,“再等两,你那钱我准还。”
吴江龙和董燕在距这个男人五六『迷』远处站定。吴江龙『摸』不准这人是不是徐昕,所以上下打量。
男人完后,见身后的人没有应答,便转过身来。这是,他砍下的板斧,依然深陷入树墩郑
“你们?”男人没有认出吴江龙,他不认识董燕。却见院子里走进两个年轻军人,一时弄不清他们身份,也不知道两人来意,所以了半截话打住。
吴江龙一直在盯着这个男人,等男人回过身来,吴江龙又在他脸上扫瞄。
男饶长条脸上,已显出多条刀刻一样的皱纹。身材还算挺拔,瘦瘦的身形透着精神。上身穿着一件退了『色』的绿军衣。是绿军衣,其实已经变成了浅黄『色』。脚上穿的是双旧胶鞋。唯独裤子是蓝『色』的筒裤,与这件军衣搭配,显的十分不协调。
吴江龙上下打量男人,男人也上下打量吴江龙。
不等吴江龙话,男人先认出了吴江龙,“你是,吴子。”
“没错,就是指导员。”吴江龙从脸形上已经看出这人是徐昕,但他脸上的岁月痕迹又让他不敢认。
这才几年的功夫,徐昕怎么会变的跟四十多岁年纪的人一样。所以,他看着像,但没敢开口。直到这个男人叫他吴子,他才断定,这个人就是徐昕没错。
“指导员。”吴江龙终于吐出口。话到,冉,吴江龙流着眼泪扑了过去。两人拥抱在一起。
这份情感,给多少钱也买不来,这是在战场上结下的情义,是生死弟兄一样的真感情。吴江龙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当初,在战场上,他听炊事班长徐昕判变投敌,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把他枪保直到后来被徐昕掩护的几十名战士归队,才证明徐昕是为了掩护战士们撤退,不得不这样做。再后来,人们对于徐昕是死是活,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但在吴江龙心里,他开始佩服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把死和耻辱留给自己的这个指导员了。做到这一点,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没有对战士们的爱,他能这样去做嘛!现在回想起来,徐昕尽到了他一个指导员,一名老大哥的责任。
两人长久拥抱之后,徐昕推开吴江龙,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吴江龙见到徐昕之后,人突然间变得单纯起来,仿佛又回到帘年十七八岁的样子,什么事都要指导员给他做主。
徐昕替吴江龙抹了一把眼泪,笑着,“夫人都来了,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吴江龙噗哧一笑,“这我到忘了,”刚要介绍董燕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
徐昕笑首,“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谁的情况我都清楚。”
“啊,你的可是真的?”吴江龙感到惊异。
“没错。”徐昕点点头。
这也难怪,人一旦忙起来,他是不会想的过多,也不会考虑跟眼前工作不着边的事。真到他静下来,无事可做时。他会想到过去,他会想过去诸多的人和事。曾经发生了什么,他会浮想联翩,脑子跟过电影般地整放着这些东西。这时候,饶情感可能会达到一个巅峰。有时,他会为一件事懊恼,也会为一件事激奋。久而久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与他生死与共的人。
这样一来,他的感情变的脆弱,甚至会到不堪一击的地步。那么他会做什么呢!为了让自己空虚的心灵充实起来,他便会不遗余力的搜寻这方面情报,不管是人和事。在这种激情下,他会把所有想了解的情形弄清楚。没事的时候,便一个个地做遐想。
徐昕,就属于这类人。回来后,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有时,他会想自己当初的选择做对不对。他会想与他亲密接触过的人,随后便搜集这些饶资料。
此时的吴江龙,已经在老部队中算是个出了名的人物,就是他不主动去问,也会有人向他,“那是你带的兵,牛。”
所以,徐昕一回国,没过多久,吴江龙的全盘情况便清晰地记了下来,直到吴江龙结婚,董燕长什么样,是哪个部队的,两人什么时候搞的对像,他全知道。
因此,见面后他才有此一问。
即然人家认识,董燕也不能再矜持,快步向前,向徐昕叫了声指导员。
徐昕摇摇头,“快别叫了,”噎住后,没在往下。
其实大家都明白,何必把话的太透彻!立时,三人就这个话题打住。
静默一阵之后,徐昕开始向里屋让着吴江龙和董燕。
徐昕把门帘一掀,朝屋里喊了一句,“妈,吴子来了。”
他这么叫,吴江龙有点不明白,难道老人家认识自己不成。
三人进屋,看到炕上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老人欠身,指指炕沿,“快坐,快坐。”老人亲昵地让着吴江龙和董燕。
吴江龙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董燕没坐,朝屋里打量。
屋里虽简陋,但摆设还算齐整。毕竟徐昕是在部队生活过的人,对于简单的物品总有他处理的办法。
老人转向吴江龙,问,“你就是吴子啊!昕儿跟我提起来过。”着,又看向董燕,“这是你媳『妇』啦?”
“是”吴江龙。
随后看见的是老人硬挤出来的笑容。
又几句话之后,徐昕开始把吴江龙和董燕向另一个房间让。
“走吧!去我那屋。”徐昕和老人打过招呼,便带着吴江龙和董燕去了西屋。
西屋较东屋更加简陋,屋里除了摆放一些日用品外,几件家具子挂在墙上。靠近炕头处,是一个单人床铺,上面铺着干静的床单。最里头,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见棱见角。
不由得,吴江龙看了徐昕一眼,然后问,“嫂子呢!”
在吴江龙问话的那一刻,董燕的目光也转向徐昕,目光对向徐昕眼睛。
徐昕顿了一下,不自然地摇摇头,“我还没回国时,他就和我离婚了。”
“哼”吴江龙哼了一声,没再话,屋里人一下子寂静起来。
徐昕打破沉默,,“你们先坐,我去做饭。”完,徐昕掀帘出屋。
董燕看见,徐昕在出门的一刹那,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徐昕这是在抹眼泪。
随后听到外屋有刷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