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贵一想也是,现在黄洪亮多牛X,手的货从来都不愁销路。他的角度完全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被涨价逼得没招了,这才来期货市场想点办法,他黄洪亮却是巴不得价格涨得越高越好。
侯贵问:“你觉得将来铜价会怎么走?”
李欣说:“短期看涨,长期我是真看不准。”
侯贵立刻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短期看涨?”
李欣笑道:“是侯厂长你告诉我的啊。”
侯贵疑惑地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李欣笑着解释道:“别介意,侯厂长,我跟你开个玩笑。我觉得短期看涨,也是因为像你这样的用户都急着买铜,所以我觉得短期内铜价看涨。”
侯贵呵呵一笑,说:“你这是拿我的话说事儿呢?”
袁杰问道:“侯厂长,你们最近要操作吗?如果是的话,还得抓紧时间开个户,法人开户的手续相对复杂一些,别到时候耽误了你们开仓。”
侯贵说:“我先考虑一下吧,今天过来主要是先咨询一下,回去消化消化再说,这对我们来说是新东西,一时半会儿还玩不转。”
袁杰说:“没问题,有事直接找我行。”
侯贵问:“如果我们厂要买入保值的话,买多少较合适?”
袁杰说:“这个还是要看你们具体的判断,如果对价格涨的判断很有信心的话,最好的保值方案是期货头寸和将要买入的原料数量完全对等,这样保值效果最好。其他情况下,也有期货头寸只占要买入原料数量百分之几十的保值方案。”
侯贵心里暗想,看来这事儿还是有难度,且不说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闲置的资金对原料实行完全保值,算是只保值一部分原料,也还有个价格预测的问题。要是看得准,当然是好事了,每次都能摊低原料成本。
可要是价格走势预判错了,像袁杰说的那样,铜价不涨,反而下跌,那买入的期货不亏了吗?这部分亏损怎么办!
袁杰见侯贵不说话,说:“套期保值对所有的厂商都是一个新问题,侯厂长,你们开始的时候不熟悉交易规则,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少量的尝试着做,这样问题也不大。”
侯贵点点头说:“那当然。”
李欣问:“侯厂长,你们是用铜的大客户了,从你的角度看,你觉得现在这铜价合不合理,最高会涨到多少?”
侯贵不假思索地说:“从我的角度来说,这铜价肯定不合理,根本不该涨,应该下跌才对!”
李欣一听这话,有些无奈地笑笑。
侯贵见李欣这幅表情,说:“这是真话,你别以为我是忽悠你。你说这铜价三年内涨了两倍还多,不夸张吗?要是继续涨下去,电缆价格的涨幅跟不铜价的话,好多厂都得关门了。”
李欣一想也对,这个问题问黄洪亮还行,问侯贵等于是白问了,他当然希望铜价越低越好。
侯贵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说:“这个问题你应该我清楚啊,怎么反倒来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们公司的货不停地涨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欣笑着摆摆手说:“你算是问到门外汉了,我接触这东西时间真的不长,基本还是菜鸟的水平,这个你要跟黄洪亮探讨才行。”
侯贵摇摇头说:“他才不会跟我探讨铜价呢,他只会给客户发调价通知。”
袁杰听到这,呵呵一笑说:“你们两家真是冤家路窄啊,一个是天然的空头,盼着价格涨,另一个是天然的多头,盼着价格下跌。现在侯厂长他们都打算在我这里开户了,李总,你是不是也支持一下我的工作,游说一下你们公司的人,也来开个户?反正早晚都要做这个业务的嘛。”
李欣说:“公司开不开户这是大事儿,要他们自己想清楚了才行,反正我自己的户已经开了嘛,也算是支持你了吧。”
侯贵听了袁杰的话,问李欣:“李总?你在黄洪亮那边是什么职位?”
李欣笑着对袁杰说:“你看嘛,我说让你别叫李总你不听,现在侯厂长误会了吧?”
然后他回过头来对侯贵说:“侯厂长,袁副总跟我开玩笑呢,我可不是什么老总,是个办公室的小职员,叫我李欣行了。”
侯贵听了似乎是有点失望,他没想到李欣只是个小职员,这和他厂里那些才毕业的学生有什么区别?
这让他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他在厂里可是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在那些低级别的员工面前眼睛都不抬一下。李欣这样的级别,让他觉得和李欣在一起交流有些失了自己厂长的身份。
他表面装作不以为然,语气却似乎是以一种吩咐的口吻说:“是不是老总不重要,只要将来你们在这里卖铜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好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之前和李欣谈话时还会有交流的目光,立刻移向别处去了。那架势,明白无误地告诉李欣:我已经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了。
侯贵这种急速变化的态度,被李欣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想到此人是会如此缺乏教养,几分钟前还满面笑容地向自己请教各种问题,这一转眼间变了一副面孔,好像是自己有求于他一样。
李欣实在是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人是这种德行,刚才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该别理他,省得现在让他搞得一肚子气。
可他仔细一想,这是个陌生人,和自己毫不相干,以后别理他行了,跟他计较,有些不值。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那种被人平白无故涮了一道的感觉还是让他很窝心。
他心想:这些自以为身居高位的人怎么都一个德行?这也太势利了,一听你的职位他低,马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翻脸翻书还快。
我要是你的手下,你摆架子也罢了。可我跟你不是一个单位的人,你级别高跟我有毛线关系啊?
在期货公司这里,大家都是客户而已,彼此不相干,你摆架子有意思吗?
你要是期货水平我高,目无人也说得过去,可你这水平,连期货都没做过,敢在别人面前这样趾高气扬的,你的底气从哪里来的?我真是服了你了!
还有啊,你摆出这样一副嘴脸,还想要我的交易信息?搞错没有啊!
这些信息是能随便告诉你的吗?
如果是我自己开仓的信息,你要是会做人的话,我给你透露一点倒也没关系。
可要是南方集团在这里的交易信息,别说你现在是这副德行,是你陪着笑脸请我吃饭,我都不可能把这样的信息告诉你,那可是商业机密。
侯贵在知道李欣的职位之前和之后这一热一冷的态度变化,同样没有逃过坐在他俩对面的袁杰的眼睛。
作为旁观者的她,侯贵是她潜在的客户,她当然不会说什么,可即使是这样,她也觉得这人有些过分。
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人不都是这样吗?用得着你的时候脸朝前,用不着你的时候脸朝后。
袁杰在这个位置,每天要接触很多客户,这些世态,她李欣见得更多一些,也看得更透彻。
室内谈话气氛的变化,让李欣已经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心情,和侯贵这种善于媚欺下的人在一起,实在是没有意思。他起身跟袁杰打了个招呼,下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