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名满天下的张公隐居于此!”
一个年轻人忍不住惊叹道。
众人走到一谷口处,杜青便道:“诸位,前面便白羊洞,张公便在此开堂教学。”
众人看去,只见前方谷前的一块石头上,静静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书生,手中捧着一卷书在专心地读着。
此刻,那书生闻到了脚步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众人,继而站了起来,立即对着儒雅老人行了一礼,恭敬道:“连公,您可是来了,张师可是等候您多时了。”
儒雅老人笑了笑,便道:“哈哈,老夫每次来白羊洞,都看到你这小子守在这里,可是尽职尽责了。”
“连公见笑。”
那书生恭敬道,看了看儒雅老人身后,跟着数次没曾见过的年轻学子,便道:“若是前来求学拜师,便需过草堂三考,这是张师多年以来的规矩。”
“杜师弟,便由你来考吧。”
书生看向刚刚回来的杜青等三名书生,还没有待杜明回答,便继续道:“若是三考不过,只要交了束修,一样能够附庐听讲,来去自便。”
其实白羊书院,便是张氏草堂,到这儿来的人,无论是官还是民,是老还是少,全部都是冲着声名赫赫的张公而来。须知,这些年来,得以列名草堂弟子的,几乎都是手持荐书而来的人……
但是这些人中。
其品行心姓都是不尽人意。
正因如此,才会有堂前三考,由杜青等人亲自来打着考核,只是不欲将心姓不纯的人列入门墙而已。
并不曾禁过人听讲。
否则,那些持着荐信慕名而来,拜入草堂的学子实在太多,张师每月亲自批答的课业卷子已经有数十份。
若是再多多收录,张师越加劳累,不利于身体。
而且,近年来,张师的身体越发不好,不仅是肺病严重了,还患上了眼痴,看东西非难困难……
走进白羊山后。
封青岩便感受到山谷深处,有着一股欲破天而出的浩然之气。
这一股浩然之气,却是有些不同,似乎被什么压制着,缺少了活性,缺少了生命气息。虽然这位张师,读了万卷书,亦养了胸中浩然之气,却没有开辟出自己的胸中天地。
不懂得如何养胸中浩然之气。
才会如此。
这一股浩荡的浩然之气,才会被压制在胸中,无法吞吐,无法与天地间的浩然之气交融。
所以才缺少了活性。
这位张师……不简单,或许他日有非凡的成就,倒是让封青岩有些好奇起来,很想去见见。
难道这位张师,便是这个世界的集大成者?
可是可惜生活在这个世界。
大不大帝的,他不敢说,但是圣境,绝对轻而易举。
正在封青岩看着山谷深处时,谷中急匆匆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锦衣,身上露出一股富贵之气,看着冷面书生急急喊道:“师兄,不好了,张师又咳血了。”
白羊谷中。
冷面书生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对着连礼拱手连忙道:“连公,晚辈要立即下山请大夫,失陪了。”接着,又对跑出来的锦衣少年说,“小明,你陪连公进去见老师,师兄要去请大夫。”
“快去!”
儒雅老人焦急道,接着有些叹息起来,显得有些落寞,“想不到数年不见,子直兄的肺病如此严重了,到了咳血的地步。”
“张公的病,倒是不用担心。”
封青岩收回目光道。
冷面书生闻言,只是一瞥便没有再理会,匆匆往白羊谷外跑去。
“希望如此吧。”
儒雅老人叹息一声说。
而在此时,杜青等三名书生,则是焦急地往谷里跑去。
“小明见过连公。”
锦衣少年快步走到儒雅老人身前行礼,“连公请,老师这段时间时常有叨念连公……”
儒雅老人点点头,便往谷里走去。
众人越过建在谷中的草屋,跟着锦衣少年一路前行,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崖下。而在山崖下,则覆盖着一片藤蔓,就犹如天然屏障般,将其拉开,一个岩洞便呈现在眼前。
走入洞中,光线乍然昏暗下来。
但没走几步,前方便渐渐有了光亮,里面的景物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
当众人来到洞腹中,便看到一角的坐榻上躺着一名老者,身边围着好几名弟子。
老者年已过古稀,看起来很年迈,高高的额头上满是皱纹,眯着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褶皱重重,就连灰白的头发也让其平添几分苍老。
宽大的袍服穿在干瘦的身上,显得很不相称,更不消说那露在袖子之外干柴似的手了。
“为师没事,你们不用太过担心,这只是老病而已,无须大惊小怪。咳咳,我即便体力渐弱,但讲讲课,还是做得到……咳咳……”老者一边咳一边对着围在身边的弟子道,欲要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但脸色实在太差了。
说起话来,中气亦不足。
一名中年弟子有些哽咽起来。
“老师,连公来看您了。”
锦衣少年匆匆走进来道。
“咳咳——”
老者闻言,不禁一喜,却又连连咳了起来,却满脸惊喜道:“士仪,来得正好,我的手又痒了。”
儒雅老人看到已经变得如此老迈的张正,立即老泪纵横,喉咙中有些咽住,对着一直静静跟在身后中年男子道:
“摆棋。”
走进山洞后,封青岩很明显便感受到,那名老者的心胸中,被压制着一股浩荡的浩然之气。
啧啧!
在这个小世界,身上竟然有一股浩荡的浩然之气,还真不是普通人。
这种人,放在哪个世界,都会是风云人物。
心中有些感慨。
这老者名为张正,字为字直,为大赵“琴棋书画四绝”之一的书绝,其书法名扬天下,千金难求。
其学富五车,有经天纬地之才,世间少有人能及。
为大赵的一代大儒。
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九卿之一的奉常。
奉常,掌管宗庙礼仪,地位十分崇高,属九卿之首。
十余年前,朝中有人以“张正之学,善法圣人之遗意,其术略可措之以复古”为由,上奏赵官家召张正回京任职。
但此时。
张正恰患有肺病,却说:“吾是行也,不敢以病辞,庶几有遇焉。”
意思是说:
这次召我回京,不能因病推辞,借此机会可施行我的政治理想和主张,便带病入京。
当时有人向朝廷建议,实行婚冠丧祭之礼,下诏礼官执行,但礼官认为古今习俗不同,无法实行过去的礼制。
唯有张正认为可行,并指出反对者的作为“非儒生博士所宜”,得罪了不少朝中重臣,因而被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