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老狐狸咧嘴一笑,傲然道:“怕吓死你,怕难死你!”
“哗啦!”老狐狸手一抖,一幅画卷在他手中展开。
老狐狸站在木板后面,两手被挡得严严实实。陈宇和古贺川在木板外侧,根本看不见老狐狸拿出来的是个什么画,连绢本还是纸本都不知道。
根据规则,三局两胜,平局就加赛,现在开始的是第一局。
陈宇和古贺川各自观察完古玩后,以防抄袭,先不说答案,而是将答案写在纸上,交给老狐狸。等两人都上交完答案,老狐狸才会让他们发言,各自阐述。
最后,老狐狸身为裁判,公平公正公开地判决谁的答案最为接近。
尽管老狐狸做梦都想灭了古贺家,但这种赌斗,对他而言纯粹是凑个热闹。
要是这点屁事,他都做不到绝对的公平,那他就白当钟良几十年的徒弟了。
正是因此,隐约猜到老狐狸留在魔都不走究竟为何的古贺川,也敢信任他。
规则清楚了,老狐狸在木板后面,一将画卷展开,陈宇和古贺川的视线,立即落在那铜钱大小的孔洞上。
老狐狸站在木板后面,两手捧着画卷,笑得无比狡诈。
果不其然,一看见孔洞后面的景象,陈宇和古贺川同时变颜变色。
顷刻之间,两人心中将老狐狸祖上十八代骂了一百八十遍。
老狐狸是尼玛真无耻啊!
木板的孔洞本来就只有铜钱大小,能够获得的信息少得可怜。都这样了,老狐狸他通过孔洞,给陈宇和古贺川露出的画面……居然还是一条又黑又粗的线?
然后呢?没了。
铜钱大小的孔洞,几乎被这条又黑又粗的线给填满了,别的啥也看不到。
就一条破黑线,谁能猜出来它是个什么画?
天底下有大黑粗线的古画,不到十万,也得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幅吧?
上来就是地狱级,猜个锤子猜?
心里骂娘归骂娘,陈宇和古贺川作为参赛选手,该答题还是得答题。
隔板猜物这种地狱级的赌斗方式,唯一人性化的地方,恐怕就在于其实不用猜出正确答案,你只要比你的对手更加接近真相,就算赢。
陈宇和古贺川透过铜钱大小的孔洞,盯着那条大黑粗线看了半天,各自都有了答案。两人几乎不分先后,都挥笔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接过两人的纸条,老狐狸看过后,老脸上泛起笑容。
“古贺小子,你来说说,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古贺川十分自信,傲然答道:“首先,这幅画是绢本。其次,它是泼墨国画。第三,根据意境和笔法判断,我认为那大粗黑线,是荷花之杄梗。”
“哦?”老狐狸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古贺川有条不紊地分析起来。“孔馆长一生阅宝无数,定是一眼便能揪出泼墨国画的精髓所在。并且,隔板猜物中,您绝对会把精髓之处露给我们看。”
“也就是说这条大粗黑线——即荷花杄梗,乃全幅最妙之处。”
“我用心赏看,尽管只是一条荷花杄梗,然其下笔的力道、着墨的疏密聚散,皆合宜笔墨含蕴之精妙。这种画荷的神韵,让我想起了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平生多画荷花,行云流水,下笔有神,又不失静默空明之趣。”
对于‘八大山人’这个回答,老狐狸不置可否,让古贺川继续说下去。
就当所有观众都以为真正答案已经浮出水面时,古贺川忽然话锋一转,曼声说道:“不过除了八大山人,还有一位,也爱荷花。”
陈宇应声接道:“那就是张大千。”
“张大千年轻时住在苏杭,庭院里那一池荷花成了他写生的好地方,他三十三岁时开始住进颐和园,一住就是五年。”
“颐和园池塘中那又肥又大的荷花使他对画荷的兴趣越加浓厚。由于长期与荷花相处,使他特别偏爱荷花。”
“张大千爱荷花的出泥不染,娉娉婷婷从水中浮起,雍容高贵,而田田荷叶,姿态优雅的荷杆也时常走进他的画面。”
老狐狸咧嘴问道:“不是八大山吗?咋又变张大千了?”
“小狐狸,古贺小子,你们俩到底有准没准,这幅画究竟是谁的?”
陈宇淡淡道:“张大千号称东方之笔,是仿八大作品的高手,用笔清超,直抉八大之精,多少达官巨贾甚至画界高人均曾被其鬼斧神工所蒙蔽。”
“光从一条荷花杄梗来看,即可谓是:墨色淋漓,笔力雄健,得八大之韵。然其画过于精巧,粗犷与流畅不足,缺乏八大特有的荒率冷寂之气。”
“且张大千虽用笔讲究,但不如八大如金刚杵般有力,浑然天成。”
“临摹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古贺小子,你也认为这是张大千仿的?”老狐狸问道。
得到古贺川的肯定回答后,老狐狸‘嘿’了一声,啧啧道:“光凭一条荷花杄梗,便能看出这么多东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真特娘的是天才!”
“没错,这幅画就是张大千仿八大山!”
说着,老狐狸将这幅画从木板后拿了出来。
只见这是一幅荷叶双鸭图,大黑粗线正是荷花杄梗,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上端荷叶柔嫩,大而润,披图如见清光无边尽,香远益清也。
叶下空阔处作拳石双鸭、一沉思、一引首,相对无言。
正如古贺川所言的八大山人画荷一般,这幅画尤饶静默空明之趣,疏密聚散皆合宜笔墨含蕴之精妙,足见八大山人之精诣。
但又如陈宇所说,这幅画的问题也很明显,那就是临摹痕迹重,意境不足。
这是一幅张大千仿八大山人的《荷叶双鸭图》。
老狐狸展开陈宇和古贺川交给他的纸条,见两人的答案分毫不差。
这一轮,平局。
“哗!”老狐狸宣判过后,四座皆惊,人们都被吓傻了。
透过铜钱大小的孔洞,观察一条大黑粗线,便能推断出这么多有效信息?
不光是什么画都猜出来了,连是谁仿的也猜出来了?
对围观群众们来说,别说让他们隔板猜物了,就是把他们脑袋直接按在这幅画上,他们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说什么意境不够、临摹的痕迹过于明显。
哪儿呢?
他们怎么没看出来?
他们没想明白的是,张大千那可是国画巨匠,临摹大师,东方之笔。
他的仿画,怎么会有明显破绽?
陈宇说临摹痕迹重,那是对他和老狐狸,以及古贺川这个水平的人而言。
古贺川望向陈宇,冷冷说道:“英雄所见略同,陈兄,你没让我失望。只是不知道下一轮,你是否还能与我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