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古之地强者尚不能自顾，弱者谈什么努力。一次诡异的自然法则，你数百年努力都可能化为泡影。在这里，能够安安稳稳生活已经不容易了。

“你试过努力吗？”唐士道没有抬头，还在翻书。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努力成功。”

“可能只是你不知道。”唐士道合上书本，又再翻看下一本：“罗林，你学习过魔法，也知道力量的境界。我不敢说你可以晋升圣境或界主，但努力肯定可以进步。换一个角度说，这座古殿食场中有267人属于界主级别，你知道界主的意思吧？”

“嗯。”罗林稍稍扫了一眼，未敢多话。

“你们都懂得，界主其实就是神灵。无论因为天生血脉优势，或是后天修练，总之他们站在你们想象不到的高度。他们看着你们，差不多等于你们看着一只蚂蚁。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一位界主试图帮助一只蚂蚁，他会选择一只正在劳动的？还是选择一只正在懒睡的？”

“267人，代表你有267个机会。只要抓到一个机会，你就能脱离苦海飞翔天际。但……凭什么帮你？他们凭什么给予一群蚂蚁机会？这群蚂蚁连努力都不努力。”

“唐哥，这……”

“我是十界界主，在这里等级只属下游。跟他们不能比，但我是你的几千亿倍。可是，我在看书，你在喝酒。”

罗林完全愣了，连拿杯动作都僵直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反应。

“我并不想说服你改变自己，我只想说……你处于这样的位置是有原因，也许有先天不足，也许还有后天不努力。我相信命运对你不公了，但是，命运对你不公之后，你自己对自己又不公了。”唐士道说完，不再多话了。

此时，整个古殿都寂静了。

悠悠传出一句：“吾辈为神，吾辈掌控数十寰宇，吾辈需贤无数。而如今，吾辈慎行犯险，尔等轻歌曼舞。给吾辈一个理由……吾辈凭何高看尔等？”

在这一句之后，整个古殿食场陷入死一般寂静。

刹那之间。

在场所有的人都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些界主会跟大家格格不入？为什么他们总是孤独上路而不带上一群追随者？为什么他们明明超级有钱却不援请佣工？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想浪费时间在一群不值得培养的人群身上。

为什么他们总摆出一副高傲态度？因为他们不想闲杂人等靠近。

为什么他们不找一些弱者当哨探？因为他们不信任。

为什么他们不建一股有用的势力？因为他们不需要懒人。

人首先是自己有本事，然后才是别人觉得你有用。如果你自己没有本事，别人想欣赏你都欣赏不来。一个神灵连自己的儿女不优秀都会痛骂废物，他们又怎么可能关爱无血缘无交情的陌生懒人。哪怕拥有命运的垂青，给你指引一条明路，你也需要两条勤快的腿。

否则，以你懒躺八叉的姿态，难道你还能滚完一路到终点不成。

“唐先生，两年前我有一个朋友不见了。”

“他叫罗山，他就是一个拼命努力的傻瓜。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练，但从来没能超过我。他也一直不停学习，但知道的从来没有我多。我只救过他一次，直到他失踪之前，他回帮了我46次。他努力学习过炼金术，但水平不如旁观的我。他努力学习过炼器术，但技艺不如玩过几十天的我。虽然他一直努力，但从来不曾超越我。”

“所以？”唐士道还在翻查书册。

“我一直把他当成跟班，当成没有天赋的呆子傻瓜。直到有一天他不见了，我才觉得……我失去了一个朋友。我想请问一下，唐先生，我的朋友没有死对吧？”罗林很认真发问。因为唐士道的说话，他感觉自己的朋友不是被远古之地夺命，可能他遇上了另一个机缘。

“你大概只有几百点法力对吧？”

“三百多点。”

“嗯，你知道一环圣器是多少吧？1亿。你距离这种圣境武力还差几十万倍。我不回答你的问题，我反问你一件事：如果你拥有一件一环圣器，又想把它送给一个人，一个是你罗林，另一种是你的傻瓜朋友罗山，你会送给谁？”

罗林听着一愕，随即也沉默了。

送给罗山。

这是他心中的答案。

罗山只有一百多法力，自己有三百多，为什么不给自己？因为真正拥有力量的人不需要自己这丁点武力。一件一环圣器就能‘制造’一个圣境武力的强人，自己这几百点法力根本不算什么。与自己的懒惰相比，罗山明显更适合作为一个好属下。

自己天赋更好？

在远古之地，比自己天赋更好十倍的人都有无数个。站在一个人的角度，挑选一只蚂蚁做事，是挑最大的一只吗？不，只会挑最勤快的一只。无论块头多大，不勤工作也是白搭。

“界主的寿命很长。”唐士道又一句。

“所以他们有无限时间可以等待，等着那些勤奋的汗水浇出丰硕的果实。”罗林很自然的接话。

“不止，就算没有丰硕的果实也不要紧。拥有这样的人物在列，神灵可以暗示大家：我喜欢勤奋的人，无论有没有天赋，勤奋努力就可以得到我的青睐。你懂吧，罗林？这就是一种广告，让所有有天赋的人努力起来的广告。如果神灵钟爱懒人，那他麾下所有人一定会变得懒惰。”唐士道淡淡解释。

“罗山变成了某位神灵的广告，对吧？他没死？”罗林听着却是笑了。

他自己没有遇到这种机会。

但，他很庆幸自己的朋友脱离苦海，飞跃另一高峰了。

“我不知道。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就算界主级的神灵也会因为一件小事就陨落，谁敢肯定一个人拼命努力就一定能成功。不管任何地方，又努力又失败的人都很多。最少有一点，如果我想要带走一个人，你和你的朋友罗山，我一定带他不带你。”

“谢谢，我懂了。”罗林起立，深深躬身行礼。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大家也听懂了。

非常遗憾的是：听懂跟照做是两回事，照做跟坚持一直做又是两回事。

如果认识‘勤’字就会努力，虚空也没有懒人了。无论任何地方，绝大部分人都是那种‘我明天一定努力’的想法，在远古之地也不例外。这时候古殿食场中，大部分人都在想：明天我一定努力……到了明天他们还会这样想，明天的明天一定努力。

第二天自然规则改变了，变成‘限制100法力以下’的低魔状态。此时，古殿食场的人们都在想：等等，这次太危险，等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一定努力。

第三天，末日僵尸区域出现了魔力枯竭效果。此时，古殿食场的人们又想：不好，这种限制太可怕，等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一定努力。

之后几天。

远古之地似乎并没有聆听大家的祈愿，给大家一个‘好日子’……或者说远古之地根本没什么好日子，任何时候都有麻烦。因为这样，人们也总能够找到理由等一等，等下一次再努力。几天后难得老天开颜一次，没有什么限制效果出现。

结果还是一样。

人们都在想：这不好，没有限制，那些强者变得太强了，我们出去太危险，还是等一等，等下一次一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