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金国皇帝在京城做客,皇上怎么来了?
而且来之前没有宣旨,军中来不及准备,只能仓促出来迎接。
南大营有很多他昔日的旧部,看着这一张张熟悉且激动的脸,宇文皓真觉得亏待他们啊,这么多年,也没想起和他们聚一下。
兴起,当即命人去买酒,要和诸位将军痛饮三百杯。
徐一终于不叨叨了,他也开心啊,看到他们,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的峥嵘岁月,他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都是过命的交情。
南大营想要备下酒桌,宇文皓瞧了一眼校场,道:“备什么酒桌?
就在外头席地而坐,喝个天昏地暗。”
横竖老元没到天黑都不会回宫的,他可以喝个尽兴,和大家说说当年旧事。
虽然席地而坐有些委屈皇上的身份,但皇上执意这么做,大家便马上开始准备。
一只只大碗落地,倒满了酒,什么话都不说,先干一碗,驱散大家的拘谨。
酒过三巡,大家逐渐放松,旧人相聚,肯定说的都是旧事,而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战场上的事了。
那时候死亡之神笼罩,生死一瞬间的事,如今说起来,依旧唏嘘。
宇文皓倒了一杯酒在地上,敬牺牲的将士,气氛虽然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但更多的是敬畏。
但气氛却是一下子亲厚了起来,甚至,有人不叫皇上,像当年那样喊一句大将军。
老五如今喝酒,就算喝再多基本是醉不了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几分醉意,旧事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重播。
他对徐一说:“本王忽然觉得,所有的事都是一场梦。”
徐一也醉了七八分,但还是记得他是皇上,“您不是楚王了,您是皇上,当今皇上。”
宇文皓使劲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本王在跟你说梦的事,你说什么皇上呢?
本王还这么年轻,当什么皇上?”
穆如公公听得这些胡话,觉得是时候回宫了,再喝下去,怕是要连当年的褚明翠都说出来了。
所以,当即安排了马车,挥别大家启程回宫了。
回到宫里头,元卿凌已经回来了,看到喝醉的老五,她十分诧异,喝了多少啊?
竟然能把他给喝醉了。
穆如公公说要准备醒酒汤,元卿凌笑着说:“不用了,让他享受一下醉酒的滋味吧,让他再说一会儿的浑话。”
宇文皓抱着她,“什么浑话?
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日子啊,如今回想起就是一场梦,从你出现之后,我就一直沉醉在美梦里。”
“这梦真实吗?”
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松开她,倒在床上,脑袋晕晕的,“醒着的时候当然是真实的,可如今回想起,就觉得虚幻得很,人生,本就是南柯一梦啊。”
元卿凌笑着对穆如公公道:“公公,你先回去歇着,我来伺候他就行了。”
“辛苦娘娘了,皇上许久没这么醉过。”
穆如公公说着,却也开心,因为皇上虽然醉了,但他是开心的。
穆如公公退下之后,殿门关闭,元卿凌躺下,枕在他的肩膀上,手轻轻覆抱,酒气依旧带着醉人的气息,却也掩盖不了男性的味道,他呼吸声间,她唇瓣微微扬起,是啊,像极了一场梦。
金国团在北唐逗留了十天,该签订的都签订了,双方都很满意,这些边贸协定,将会带着两国的经济,走向龙腾凤跃的阶段。
饯别宴开始之前,宇文皓和景天在御书房里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这十天,宇文皓一直防备他会当众提亲,到现在要走了,他都没有提过半句,这让宇文皓觉得怪错了他,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和景天话别的时候,他主动说道:“朕一直担心你会提亲,但你没有,你是怎么想的?
对泽兰是没了感觉吗?”
也真是应了那句话,怕你抢走我的小棉袄,也怕你不要我的小棉袄。
说起泽兰,景天眼底总是泛着温柔的光芒,他摇摇头,“不,不是的,只是在泽兰回京之前,我与她说过话,有些事情她虽没明说,但我知道的,她不想早成亲,一来想多陪伴您和娘娘,二来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不想过早被婚姻束缚,以前……确实是我不懂事,才会做出那样犯浑的事,让大家都难堪尴尬,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是非她不娶,我又不是等不起,她只管做她想做的事,我会等她的。”
老五听了这番话,心里十分欣慰的,道:“你懂得这么想,我也很高兴,但有一句话我也得说在前头,你且等你的,但她未必一定嫁给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等到最后是白等了一场。”
景天凝了凝,“我早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如果她不嫁给我,必定是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至少对她极好,我也放心。”
宇文皓看着他,“真这么想?
在朕面前,没必要这么虚伪。”
景天又凝了凝,忽地眼神凌厉,“放心归放心,我还是会尽力争取,实在争取不回来,那也没办法,毕竟这强求不来。”
这显然是真心话了,宇文皓笑笑,对景天的喜欢又多了一分。
他更欣慰的是,泽兰不是那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她依旧坚定自己的步伐,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且,泽兰这样做是对的,男人嘛,轻易得到的一般不会好好珍惜……有点俗了。
饯别宴,相谈甚欢,意犹未尽,宇文皓竟是不舍他们离去。
与景天的一席话,也让他心防松懈,准许他与泽兰话别。
和晖殿,泽兰备下解酒汤,笑盈盈地等着。
景天从踏进殿的那一刻,灵魂都是醉的。
这样相处的时刻以后很难得,至少,在未来几年都难得的,他珍惜这一刻。
他们说了很多话,只字不提感情和婚姻,就像两个极好的少年朋友,对未来自也有畅想。
景天后来看着她,说了一句话,“我皇弟渐成器侯,而我不眷恋帝位。”
泽兰心头微动,看着他坚定而温柔的眸子,“当真毫无眷恋?”
“一点都没,尤其此行与北唐签订了多条边贸协定,金国未来的方向是定下了,我也放心,或许几年之后,我就真的能脱身离开了。”
泽兰支着下巴看他,“那不当皇帝之后,你想做什么啊?”
他说:“不知道呢,或许会先来北唐,你曾经跟我说过北唐有很多秀丽风景,我想走一遍,不知道你是不是会作陪呢?”
“或许会。”
泽兰毫不犹豫,笑笑,“陪金国的太上皇啊,我肯定很乐意的。”
景天瞧着这醉人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道:“好,一言而定,给我五年的时间,最迟五年,我一定来北唐找你,到时候,希望能看到更好的你,还有让你看到更好的我。”
泽兰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脸颊微红,“好!”
两两相望,眸光交织产生的化学作用在渐渐涌起,这一次见面和以前是不一样的,他们有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之前,他们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和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