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发,走走停停,不到中午便到了直隶。
在直隶没有投栈,而是住在了驿馆里。
因没有提前告知,驿馆里已经有上京的官员入住。
这位官员来自梧桂府,是州府衙门的府丞,前两天便入住。
直隶距离京城很近,竟然在此逗留了两天,冷静言便问了一下驿馆的人,“既是入京述职的官员,为何停留两天呢?”
驿馆的人员不知道他们身份,此行入住,只是徐一取出了他的官职令牌,所以,驿馆人员只以为是京中来的官员。
“病了,高热不退!”驿馆人员道。
冷静言问道:“既是如此,为何不给他找大夫啊?”
驿馆人员犹豫了一下,才道:“他没银子啊,所以我给他抓了一点退热的草药,不大管用,他也不许别人进房间。”
找大夫出诊,医治,抓药,这都需要银子,驿馆是没有这部分预算的。
“他是梧桂府的府丞,如今述职没带银子?”冷静言吃惊地问道。
“他原话说的是钱袋被偷走了。”
“就他一人来的?”冷静言问道。
“就他一人,没带官差衙役。”
这倒是奇怪,梧桂府距离京城还是比较遥远的,一路奔波入京述职,怎么不带随行人员?
元卿凌道:“我去看看吧。”
“夫人您是大夫啊?”
“嗯,带路!”元卿凌道。
驿馆人员也不觉得奇怪,如今北唐女子行医也不是少数,自打皇后成立医学院,每年都有女子去学。
宇文皓回头看了容月一眼,容月马上道:“我也一道去。”
元卿凌药箱落手,在驿馆人员的带领之下,走向一家厢房。
厢房在里头上了闩,医馆人员敲门,“齐大人,齐大人,有位大夫来看您,您开开门。”
里头没有动静。
一会儿之后传出了咳嗽声,咳嗽持续了一会儿,便响起了嘶哑的声音,“来了!”
随即是下床走动的声音,脚步听起来略显踉跄,门开了之后,便见这位官员带着棉质口罩,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疲惫乏力地拉着门边,等缓了一下才拱手,“多谢大人了!”
元卿凌看了他一眼,对容月和工作人员道:“你们不要进去!”
她打开药箱自己先取出口罩戴上,也给他们两人一只,“戴上!”
这些年奶奶的惠民署在北唐做过一些科普,也下令全国医馆去做科普,但凡外感风邪,发热,就要佩戴口罩,口罩的制作方法也是奶奶推行开去的。
虽然棉质口罩不能起到完全隔离病毒的作用,但好过没有戴。
看到这位官员戴的口罩,元卿凌很是欣慰,奶奶这些年的努力,一点都没有白费。
以前惠民署重视此事,大肆推行的时候,就连老五都曾疑惑过,怎么偶感风寒也要带这个口罩,不过他也只是这么一说,还是全力支持元奶奶的工作,还给她拨款办讲座。
元卿凌进去之后,首先把房间的窗户推开,先让空气对流一下。
天气还是比较冷,这位梧桂府的齐大人哆嗦了一下,对着元卿凌拱手,“大夫,有劳了!”
“你回去躺下!”元卿凌见他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连忙伸手过去道,“可以走吗?要不要扶你?”
“使不得,使不得!”齐大人忙摆手,踉踉跄跄往床上去,大夫虽是大夫,却也是女子。
元卿凌朝门口的医馆人员道:“你去给他准备一个炭炉,这里头冷得很。”
“好!”驿馆人员转身便去。
元卿凌坐在床边,从药箱里取出耳探,三十九度五,高烧了。
她再压舌板,道:“你张开嘴,我看看你的喉咙。”
他咳嗽,声音嘶哑,加上高热,这是呼吸道疾病。
他犹豫了一下,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苍白疲惫的脸,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左右,长相尚算俊秀。
他慢慢地张开了嘴,元卿凌伸进去压舌板一看,他整个喉咙都红肿发炎了,有喉咙水肿。
“呼吸困难吧?”元卿凌问道。
“特别困难!”齐大人又把口罩戴上。
元卿凌拿出听诊器,听他的肺部,齐大人伸手想阻拦一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但他也着实乏力得很,加上这位大夫颇具威严,虽是口罩蒙面,眸子里坚毅的光芒还是震慑了他。
元卿凌听了前面,又让他侧身,听一下后肺,微微蹙起眉头,“你感觉不舒服有几天了?”
齐大人慢慢地转过身来,鼻子堵得有点厉害,道:“感觉不舒服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出门的时候好好的,许是这一路策马劳顿,也试过连夜赶路,染了风寒也未知。”
“除了咳嗽,可有觉得心口痛?”
“痛,这里痛!”齐大人压住了胸口周边,手掌还移动了一下,艰难地呼吸一扩,道“这里也痛,全身骨头都觉得痛。”
元卿凌仔细再问了一些症状之后,道:“我给你用药,挂水吧。”
“挂水?”齐大人怔怔地看着元卿凌。
“嗯,不要问,配合治疗就是,你的病比较严重。”推测已经肺炎,而且是重度肺炎。
齐大人听得病情严重,神情一急,道:“大夫,请您务必尽力,我家中还有老母需要赡养,家兄上月得病去世了,我也要照顾家兄的子女,不能有事的。”
元卿凌道:“我会尽力的,你放心,配合治疗就是。”
齐大人感激地道:“谢谢大夫。”
元卿凌开了药,给他挂水。
挂水的过程齐大人显得很惊吓,但元卿凌解释说这个和针灸差不多,通过这样的方式,把药物直接送到身体里,这样见效会快很多。
随即取出退烧药让他服下,三十九度半,先退烧。
元卿凌顺口问了一句,“你兄长是得了什么病去世的?”
齐大人叹气,“他是衙门捕头,劳累过度,开始只不过是几声咳嗽,没当回事,结果越拖越严重,等到高热不退的时候找大夫治疗,已经不管用了。”
“嗯?他的病症和你一样吗?”元卿凌留了心,问道。
“基本是一样,寒气入侵,外感风邪。”
“除了他,你认识的人还有谁得病了?你家里的人呢?他的妻子儿女呢?”
齐大人想了想,“我出来的时候,倒是没听他们说病了,除我嫂嫂伤心过度,昏过去数次,并未有谁染病。”
“你衙门的同事……的人呢?”
齐大人道:“知府大人有不舒服,所以才让我上京述职。”
“衙门其他人呢?”元卿凌再问。
齐大人想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大夫您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我上京之前,有好几位衙门的小吏得病,师爷甚至都不能回衙门了。”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大夫,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元卿凌道:“初步断定是时行感冒!”
齐大人道:“但是,梧桂府很少发生时行感冒,而且,时行感冒只要吃药,也能治愈啊,怎么会死人?除非没药吃的,身体虚弱的,才会死。”
元卿凌也暂时不跟他解释,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安心接受治疗,我会派人去一趟梧桂府,看看当地是否爆发时行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