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
眼前被照出了一条光路。
雨水滑落到嘴角,谢钦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好像尝到了一丝咸。
视线突然被一层黑覆盖,西装外套挡住了他的头顶。
谢钦站在原地没有动。
“回头。”
熟悉的命令语气,比雨水还冷。
谢钦转身,沉默着低下头,两只手紧攥成拳,发颤,他在拼命克制快要崩溃的情绪。
“过来抱我。”
蒋严欲弯下腰,用西装笼罩着谢钦,给他挡住风雨。
谢钦一下子就压不住了。
一头撞进蒋严欲怀里,放声痛哭,压抑、悲愤的闷吼从嗓子里挤出。
谢钦死死抓住蒋严欲的衬衫,额头一下又一下撞在他胸膛上,他咬着牙,脸上混着一片血和泪。
蒋严欲没有言语安慰他,两只胳膊撑住外套,慢慢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发顶。
第23章
2016年2月8号,谢钦因涉故意伤害罪被刑拘,判处有期徒刑四年零二个月。
二十七天前,谢钦用砍刀剁掉了高明基的一条腿,当晚回到家中,冯立广因剧烈情绪压力导致突发性晕厥,抢救无效,最终鉴定为心源性猝死。
第二天,谢钦投案自首,双扬村恶势力犯罪团伙被抓捕归案,无一人被判死刑。
第三天,人民新闻网报道该案件,谢钦再次以负面形象登上热搜榜首。
话题“怎样看待以暴制暴的私自报仇行为”引发巨大网络争议。
华洲CEO被牵入话题讨论:其作为监护人是否该承担一部分教养不当的责任。
第四天,华洲官方宣布CEO蒋严欲暂被停职,后续处理由华洲国际董事会商讨决议。
第七天,华洲试图采取手段挽回公司形象。
为洗刷CEO“恋童同性恋包养”等负面新闻,声称其早已在国外与京缘集团千金领证结婚,望造谣污蔑者立刻删博,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当晚,华洲CEO蒋严欲本人亲自转发微博,并配文:假的。
谢钦入狱后不久,确诊重度抑郁症,服刑期间多次自杀。
经过一年药物和心理辅导结合治疗,病情稍稍转好,劳改之余的时间,他都花在了写歌和健身上。
这些年来探监他的人不多,谢钦只同意见孙洋。其他人一概拒绝,包括蒋严欲。
他不想再耽误他了。
他们之间的债已经还清,谁也不亏欠对方,明明早就该断绝联系,各走各的路了。
都怪蒋严欲。
他铁了心要谢钦陪他走完剩下的半辈子,蒋严欲希望自己没参与过的,只有谢钦十二岁之前的人生。
谢钦不想陪,因为不值。
蒋严欲不该因为他,把大好的前途和辛苦打拼下的一切都豁出去。
谢钦不相信感情这种虚幻的东西,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蒋严欲现在爱他,并不代表以后也会,没人能保证自己的感情在未来一成不变。
谢钦非常,特别,极其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得到之后又失去。
他不想在任何人身上赌一把,也不会给任何人抛弃自己的机会,他宁愿在黑暗里腐烂,也不要走进光明里却又被推回来。
同样的,谢钦没法跟蒋严欲承诺以后自己绝对不再离开。
如果谢钦在未来某一天突然觉得没意思了,自杀身亡,那么蒋严欲等同于付出了一切,最后却两手空空。
不值,真的。
他们根本没可能在一起。数不尽的现实问题挡在他们之间,年龄差、父子关系、世人的眼光、外界的舆论。
两个男人的爱情需要承担太多东西,男子汉的肩膀确实能顶天立地,但有时候,现实真的太沉太沉了。
蒋严欲三十岁了,该有一个家了。
谢钦给不起。
四年后。
酒店房间,双人浴缸里还盛着昨晚的洗澡水,窗帘紧闭,衣裤扔得乱七八糟,大床一片凌乱。
男孩全身上下只穿一件短裤,他掀开被子,揉了揉惺忪睡眼,冲坐在床头的男人奶声奶气嘟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