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第一次来萧家的感觉不同,那个时候大家各自为营,没有半点敞开心扉的意思,可这一次他们都在试图接受和包容。
安煜难免有些局促不安,他尽量保持镇定,咬了一口排骨压惊,道:“谢谢叔叔,很好吃。”
桌子上坐了三个人,有两个紧张的要命,唯有萧溪心宽如海,见两个人都不搭理自己,就闷头大吃,时不时着两耳朵听他们的聊天内容。
两个人偶尔谈谈工作,偶尔谈谈生活,偶尔谈谈……陈芳兰。
老同志似乎有些喝多了,他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雾白色的翳,有些歉疚的说:“我可以见见你妈妈吗?如果可以,我想亲自给她道个歉。”
“可以。”安煜点了点头:“她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心理诊所,我把地址发给您。”
陈芳兰这些年过的自在,每次旅游的时间都不定,几个月或者半年,但是这一次不到一个月就回来,因为她在网上看见了新闻,知道出事了,哪里敢多留。
不过等她匆匆返程以后,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便没必要再担心了,就继续操持自己的小诊所,每天接待不同的病人,安煜和萧溪也会抽空陪她吃一顿饭,生活的倒也充实。
安煜、萧仁河前些日子通过萧溪这条线,互相添加过微信,但从来没有聊过天。
很快,萧仁河就收到了地址,甚至还有一张熟悉的微信名片,他看了一会,缓缓张口:“谢谢。”
萧溪抬头看了一眼这两个人,他觉得等到过年的时候,这座老宅应该会很热闹,再也不是冷冷清清的只剩下回忆了。
这件事过后,餐桌陷入短暂的沉默,大家都默默的吃饭,而老同志似乎真的喝多了。
萧溪正在喝饮料,忽地就听见老同志问安煜:“你们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萧溪有点没听明白,旋即又听见老同志大着舌头,神智不清的对着安煜说:“就是,你们知道吧……我上网查了一下……你们如果要那个……就那个的时候,你千万小心点……溪宝怕疼。”
“——噗!”
萧溪算是听明白了,一口饮料全都喷了出来,手撑着桌面疯狂咳嗽。
他怀疑萧仁河老同志想要谋杀亲儿子,并且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安煜坐在萧溪旁边,脸色也不太自然的帮他拍后背,又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擦嘴,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萧仁河的问题。
说‘知道了’,萧溪保准爆炸,说其它的,位置又不太对。
只能沉默。
缓了好一会,萧溪过了劲,满脸通红的瞅向了他亲爱的老子:“爸,为什么我不能是上面那个?!”
“你不像。”老同志这回不结巴了,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啊?!”
“就你刚刚那怂样也不像!”
大少爷最讨厌别人说他怂,亲老子也不行,直接呛了起来:“我哪里怂了。”
老同志白了他一眼:“那你刚刚别往小煜身后躲。”
萧溪:“……”
妈的,亲爹!
他们谁也没有察觉到,安煜听见“小煜”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所有的局促不安瞬间散去。
虽然萧仁河之前也叫过这两个字,但安煜能感觉到,里面暗藏着一股疏离感,可这一次不一样,里面竟然染着丝丝的亲切。
安煜自心底松了口气,这场拉锯终于到了头。
*
一顿饭吃完,萧溪和安煜帮忙收拾了餐桌,又陪着醉酒的老同志聊了一会,临走的时候,萧仁河突然问道:“我听说育嘉的百年校庆要到了,你们去吗?”
这事他们知道,张飞扬前几天在那个死了好几年的五人小群里提过。
小群虽然一直在,他们五个也一直有联系,但工作以后,少年时期的中二病似乎好了不少,这个群因此沉寂了下去。
群的聊天界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空白,曾经斗过图,扯过的淡全都被时间冲散了。
不过,因为校庆的事,小群诈尸了,他们的中二病也再次病发了,一个个全都盘算着用什么样的方式回去。
想来想去,西装革履再加上捐款是最合适的。
所以他们商量好了,就这样一起回去看看,既有排面,又能镇得住场面!
可是萧溪不太明白,老同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回去,看看雷总,看看大野牛,他们应该还没退休。”
“大野牛是谁?”老同志突然一脸迷茫。
安煜接了话:“政教处主任。”
老同志“哦”了一声:“确实挺像。”随之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太好,拍了一下嘴赶快略过这个话题,转身向楼下的跑,留下一句:“等等,我给你们拿点东西。”
萧溪和安煜都搞不懂老同志到底再卖什么关子,过了一会,只见他抓着两套崭新的校服跑了下来。
两人不明所以,下一刻就听见老同志说:“这个是我前些日子拖关系给你们买来的。”
他顿了一下,神色有些歉疚:“我知道,因为我的关系,你们年少的日子可能并不完美。我想尽力去补偿一些,虽然这样的方式可能有些无力,但希望可以吧。”
萧溪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起来,竟有些分不清老同志到底有没有醉酒了。
半晌后,萧溪手有些颤抖的接过校服,压着声音说了句“谢谢爸。”立即拽着安煜离开了。
他的背影明显有些慌乱,出门前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要不是安煜扶住了他,估计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