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狼!还是一只成年的狼!魏炳峰腿都软了,那时候的山里,狼已经很少了,仙姑山上树多蛇多,但也已经好几年没听人见到狼了,魏炳峰这一抬头,魂儿差点飞了,他一屁丨股坐在那里,瞪着俩眼瘫在那里不敢动弹。
“二黑,回来。”上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魏清的。
那只狼乖乖的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魏清身边,还不断拿大脑袋蹭着魏清的手。
魏炳峰虽然已经快吓过去了,但看到儿子跟狼在一起,他连忙条件反射般的大喊:“清子快跑啊!”说着就要奋力站起来救儿子于水火之中,等他说完这句话,他再看看眼前的情景和刚才的声音,他就似乎明白了什么,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平时不言不语受尽欺辱的儿子今天让自己震惊了太多回了,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清子,它……它认识你?”魏炳峰缓过来之后,喘着粗气问道。
魏清点点头,伸手将父亲拉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渣。魏炳峰看了看那只有着冰冷目光的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先给我说说这畜生是怎么回事!”
魏清轻轻的抚摸着狼的脑袋,那只狼很享受般的晃了晃头,“我七岁那年,他们有一天聚在一起追着我打,我跑上山躲避他们时候看到二黑的,它那时很小,它妈妈刚死,我就把它喂大了。”
“孩子,这是狼啊,你知道吗?是吃人的畜生!”魏炳峰从心里对狼还是很抵触的。
“爸,我知道,可二黑是我朋友……唯一的朋友。”魏清目光坚定,随后坐下,二黑趴在地上,将脑袋放在魏清大腿上,眯起眼睛望着魏炳峰,魏清温柔的抚摸着那只狼的脑袋,那种从他眼眸里散发出柔和的目光,魏炳峰从未见过。
此情此景,魏炳峰听到这话,辛酸的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的儿子在村里没有朋友,甚至说到处是敌人,他勉强理解了儿子的想法,再加上他看那只狼对儿子根本没恶意,便没再多劝,他们由于自己的软弱,没给孩子一个正常孩子的童年,如果有一只狼能成为他的朋友,也倒是能接受。
“那刚才那只鸡也是你给这个,这个二黑抓的了?”
“嗯,一周一只,其它的二黑自己捕食。”魏清答道。
“你那是小偷小摸啊,那都是别人养的鸡,用来下蛋赚钱的!”不得不说,魏炳峰是个绝对的老实人,天天挨欺负,还要为他们着想,被狗咬了还怕硌了狗的牙。
“他们孩子砸死咱家鸡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们这些?”
“因为咱们欠他们的啊。”
“欠也是那个土匪欠的,跟我们没关系,凭什么把怨气都朝我们身上撒!”魏清的脸上有了一丝红色,这是魏炳峰第一次看到自己孩子的脸上有情绪,也是第一次听到魏清说那么多话。
“算了,哎,不说这些了。”魏炳峰是个老实人,他虽然感觉儿子说的也没错,可他从心里还是很认同“父债子还”的,否则也不会那么软弱。
魏炳峰回家之后,也没对刘芸说这事,但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两天发生的事让他感觉像一场梦,整体来讲还算一场美梦。他特意拿出了家里的高粱酒,让刘芸炒了几个菜,狠狠的喝了一顿。当天晚上,他们家里迎来了这些年来的第一位客人——李元军老师。
进门后李元军就捧着魏炳峰的手说了一些极为夸张的话,大体就是“你们这家人太牛逼了”之类的意思,有些浪费笔墨,就不复述了。直到这时候,魏清发现李元军那老师是真没白当,尤其体现在那两片厚嘴唇子上,半小时后,李元军见魏清并不搭言,讪笑道:“那个……魏清,你这回可成了咱们学校的骄傲了,有什么感想啊?”
八年来,李元军听到魏清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字,而他也从没找这位他“最优秀的学生”交流过,当然肢体交流忽略不计。魏清继续吃饭,没搭理他,李元军早已习惯了这个孩子的态度,急忙把脸挤成一副看起来还算真诚的样子:“你看,你马上要去一中上学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里有一千块钱,你拿着去买几件衣服和学习用品。”看到桌上的一千块钱,魏清父母心里一颤,都寻思这个班主任还真大方。
而魏清夹起一块土豆放在嘴里,咀嚼了两下,喝了口水,“我吃完了,睡觉了。”
一千块钱在那时的小山沟里算是巨款了,那时候谁家小孩的身上能有个一块两块的那就够威风的了,可魏清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像他身边根本没这个人一般,他对李元军不是鄙视蔑视,而是纯粹的无视,他的世界里没有这个角色。
魏清走进屋里,听到父母和李元军为那一千块钱推来推去的动静,伸出舌尖轻轻的从左到右舔了嘴唇一下,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次挨完揍之后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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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暑假
盛夏时节,满大街上都是光着膀子大汗涔涔的汉子,他们或找个阴凉地睡一觉,或猫在某棵大树下观察过往女人的裙子,当然,他们很希望在有穿短裙的女人从眼前经过时,能刮起一股大风。
据村里人说,魏清是在第二天被县一中开着三辆黑色小轿车来接走的,在2000年,小轿车还是身份的象征,那时候在这小县城里谁能开起轿车的,那都是十多年后人们口中的土豪。
与魏清一起走的,还有他的父母,学校免除了魏清三年的学费,一路上,魏清只主动对韩文庆说了一句话:“校长,请你帮我给我父母租个房子,五年后我还你房租。”
那个年代,成绩好的学生就是香饽饽,各大中学都会开车专门去请,有的还以重金相赠,除了色丨诱,其他手段基本都会用上,为的就是抢到一个潜力巨大的学生,优秀生占据绝对主动权,而魏清没要钱,只是提出了一个租房的要求,这对韩文庆来讲根本是毛毛雨,毕竟那时候的房价还达不到令人“谈房色变”的阶段。
魏清一家住在了距离一中不远的小院子里,那是韩校长帮他们家租的一整个院子。p县的城镇里分为六个村子,当初为这些村子取名的县长一看就是个读书人:一村、二村、三村……。这六个村子将这座县城分成六个部分,村与村之间都有明显的界限,他们名为村民,其实也都算是城里人,只差那一张“农转非”的户口而已。魏清一家就住在了四村,房东在别的地方买了房子,老宅子便租了出去。
这是魏炳峰第一次能够安逸的躺在凉席上睡午觉,窗外刺眼的阳光和哼哼哈嘿的知了声在此刻是显得那么舒服,刘芸打着蒲扇来回摇晃着:“孩他爸,你说咱在这里能做啥?城里人的活道咱也不懂啊。”
“谁说在城里住了?咱不说好了么,先把清子稳住,等他办完了入学手续,就让他住校,咱再回家。”魏炳峰虽然也很享受此刻的安逸,可他知道,自己一没手艺二没钱,在城里根本没法立足,儿子又考上了重点中学,他们要赚更多的钱来专心供儿子读书,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十五岁的魏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