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源君之得其表未得其里，据最近数年间所得情报消息，咸国精通精良上等工造之法者数以二十万三十万计，而我国能称之为大匠名师者不过区区数十人也，且无几人能通晓咸国新式匠术，故而无法仿造。”

“当年博源君曾派数百上前工匠前赴永兴学艺，为何只学的皮毛而不得实学。”

“唉……”贾宙无奈叹息，随后说：“匠术国之根本，百里燕岂能亲传。况且我国所派匠人比之咸国匠人根本不值一提，即便百里燕不提防，也难学得精髓。”

教育是工业发展，社会进步的根本，百里燕用了七年在都郡办起基础教育，用了三到四年在永兴城集中核心资源普及中高等数学，又用了十年在都郡普及中等教育，在永兴城搞高等教育，同时在全国其他郡县推基础教育，历经三十年图志，才有今天勉强可供驱使的人才基础。

前后三十年，一整套的体系不是谁想学就学，想搬走就搬走的，靠几个几十个工匠，就想学走全部精华，根本是痴人说梦。

天子此时心中倍感恼火，却又无可奈何，遂而又问贾宙：

“百里燕今至贡祥，相国以为是准其入境还是不准？”

“陛下何出此言，眼下战事吃紧，咸军即来增援，我国如逢甘霖，何以要拒之过门之外坐以待毙。”

“可寡人担心咸军一来，日后击败腋目怪物，百里燕以护国为名赖在寡人国中不走怎么办。”

“话虽如此，可眼下国难当头，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顾太尉、向司马已几番催促援兵，可援兵给的越多我军伤亡越大，非咸军出马不可。”

“唉……真是气死寡人，即刻传令贡祥郡，放咸军入境。”

“诺！”

太尉顾儒泉所部被钉死在都城津邺，大司马向士充在天云港阻击，萧公毅则被拖在涡牛滩，三军总兵力达到了七十余万人，这还不算此前数月间战死阵亡者。

传统冷兵器作战受到战场宽度、通信调度、兵力规模、后勤供应多种技术因素制约，一处战场，一场持续几日乃至一两个月的战斗，鲜有造成单方面伤亡十几万人的战役。

更多时候都处于双方两军对垒，即便是再弱势的一方，没有战机不会轻易出击，而会选择坚守不战。

除非是将帅能力低下，或是内部政治原因，造成单方面的大溃逃被敌军追着打，形成单方面的战场屠杀。

眼下梁国是打了三个月的防御战，御客、梁军伤亡达十数万之众，严重冲击军心士气，战后所需的伤亡抚恤不是一个农业诸侯所能承受的损失。

如此一仗就让曾经自诩富甲天下的梁国捉襟见肘，相国贾宙已经是焦头烂额，恨不能立即让咸军替换梁军修整。

八月十二当日，梁军边关予以放行，咸军得以继续西进，假若是十年前，还得先派人请示，而后在派人通告，一来一去就是十多天，战机早已无存。

入贡祥过关岭，八月十五天黑前，咸军先锋抵达永平城外，百里燕一同抵达见到坐镇于此的御客总军师苏方信。

“永兴侯来的真是神速啊，真是解了我军燃眉之急。”

“苏先生言重了，身为袍泽，我军前来相助责无旁贷。先生快与在下说说，眼下战况如何。”

“掌门正在梁县坐镇，自五月腋目登陆以来，涡牛滩之敌登陆至五万，已经推进至梁县不足二十里处。天云港则已经失守，大司马向士充摔人死守翠城一带，仍不能抵挡腋目攻势，现如今半数县城落入敌手，情势凶险。

津邺城港口三面环陆，仍牢牢控制在顾儒泉手中，但腋目舰队依仗舰炮厉害，日夜轰击港口与城池，津邺城池损毁严重，倘若城池不固，便有失守之余。”

梁县以北的涡牛滩是一块湿地，湿地的纵身宽度约四到六里地，正如其名，牛进了此地也会陷入其中，人也不会里外，因此涡牛滩此前一直未曾纳入防御重点。

腋目人出其不意动用液氮，在涡牛滩纵身打出宽百余丈，正面宽度五里地的液氮覆盖面，将湿地瞬间冻结，而后派人登岸，只要做好脚下的防护措施，任何肌肉组织都不会被冻伤。

通常都用厚实的纯棉或细目植物纤维制品作为隔绝措施，对于已经发展出物理和化学的腋目人而言并不困难。

先头登陆的腋目人，登陆时不仅只是把人送上了岸，同时上岸的还有木桶和木板，他们就地组装浮桥，利用冻害解除前的有利时间，完成了湿地浮桥的铺设，而此时梁军和御客远没有得到消息。

待到腋目人完成湿地浮桥的架设，液氮产生的冻害效果消散，腋目人由此开始搭建浮动码头，一直深入海中，同时在湿地尽头建立滩头阵地，源源不断的将兵力通过浮动码头送上岸。

等到御客先锋增援抵达时，已经是多日之后，上岸的敌军达到两万余人，并且通过浮动码头将各型火炮运上了岸，两军随即展开惨烈激战。

由于人类大量采用堑壕、战防炮洞、猫耳洞、地下掩体等野战工事战层层阻击，避免了传统的结阵暴露地表野战，并没有发生被腋目人优势火力，一口气全歼有生力量的悲剧。

于是在过去两年间，严重迟滞了腋目速战消灭人类有生力量的战略企图，但他们也改变了战术。

人类层层设防，挖掘堑壕的野战战法，并非人类的专利，腋目人同样精于堑壕战，而且他们在体能上远强于人类。

梁军利用堑壕防御更多是利用弓和弩，还有弩枪，对远距离目标实施杀伤，近处则用咸国提供的燃烧弹、铝热剂、手榴弹、白磷手榴弹和丨雷丨管丨炸丨药，装备稍好的御客则装备有机枪、大炮。

由于人类窝在堑壕掩体工事内，又挖掘大量猫耳洞、防炮洞，腋目人发射的黑火药与少量硝铵丨炸丨药炮弹对人类掩体工事威胁并不大。

但他们体能上却是人类的数倍，于是利用土攻法，先用射程更远的榴弹重炮压制御客炮兵火力，腋目巨人使用铁锹挖掘堑壕土工作业，向人类阵地推进。

同时他们的力气比人类更大，身高更高，支点和作用力也更强，普通外源点火式硝铵手雷能扔一百步以上，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强弓的射程，更是在人类投掷手榴弹的极限外，等同于小钢炮。

腋目人躲在堑壕之内大量投掷丨炸丨弹，对人类前沿一线阵地实施火力压制，在腋目炮兵的协同下，打的御客抬不起头。

他们夜以继日的向前掘进，一直挖到人类的堑壕，最后就剩下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一旦陷入肉搏，人类吃亏很大，御客配有大量霰弹枪，按说是应对堑壕战的有利武器，然而腋目人作战普遍配发钢盾，厚度七八毫米以上，霰弹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相反腋目人也配发口径更大的霰弹枪，对人类威胁其实更大。

648型永兴步枪近距离虽能击穿钢盾，但只能装填一发，一击之后便只能肉搏，刺刀、佩剑和长枪面对此种钢盾根本毫无用处。

而近距离使用手榴弹，腋目人根本无所谓。他们炸伤了哪怕重伤，一两月能很快自愈，而人类却不能，所以他们反而敢于近距离大量使用投掷丨炸丨弹。

一旦第一道堑壕被突破，堑壕与堑壕间连同的交通壕反成为他们攻击的通道，由此一条防线失守，所有防线将很快奔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