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鼎炀侯府传出好消息,张隽渐有苏醒,百里燕诊过脉后,下了一副“驱涣汤”,以收敛其元气,尽可能让其多活一天。
“驱涣汤”也是当下一剂名方,其有固阳滋阴,收敛心气温养肾脾的功效,民间称其为“回魂散”,大病初醒者服用三贴,可收三魂七魄,故称之回魂散。
全方共计八味药,无一名贵草药,但五味有毒性,需按固定的顺序和工艺下药,以化解相互间的毒性,因此下药顺序不能搞错,炮制和水煮时间不能有折扣,否则不仅不能回神,还得送命。因此虽然不是名贵药物,但却不是普通郎中医师敢用的方子。
而且草药方学因人而异,不同人群不同时期体制都影响用药剂量,尤其是带有毒性的药物,须根据个人体质严格掌握剂量,剂量过了,轻则伤及人体留下后遗症,重则要命,如果剂量少了,则达不到治疗的效果。
现代中医草药之所以感觉效果一般,一方面是历史上频繁的战争,大量人才的损失,好的经验没传下来,造成的人才断代,另一方面很大程度上与中医医师的水平以及中医传承有关,再就是现代人营养太好,各种毛病掩盖了主要病情,变得难治,这一点百里燕深有体会。
当下人除了营养不良的,体质普遍较为健康,偶发恶性疾病几乎常规的“望闻问切”都能基本诊断,乃至临床研究发现。当然,这得建立在医学认知高度完善的基础上,有些癌症和肿瘤早期排查后,通过诊断,确实可以发现与正常脉象细微的变化。
理论上,人的生理机能和心脏的震动频率大致维持一个相对的区间,当这个频率出现长期的异常细微波动,亦或是常规频率之外的规律性波动,都意味着人体出现了些不为所察的细微变化,这些变化往往是人体出现病变的重要征兆。
诊脉很大程度上通过频率的变化,既脉象,结合“望闻问切”以判断人体病因,然后对症下药。当然,并不否认西医的先进优点,但同样不能否认中医的长处和独到的治疗方式。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如果没有频繁战争导致的王朝更迭和人才断层,中医理论上也能进化出外科技术。同样的,中国王朝同样能演变出现代科学体系,关键在于统治阶层和权力阶层的认知广度和政策导向。
翌日,鼎炀侯神志清醒,但已油尽灯枯,只剩下半条命,咸王上午破例停朝,亲赴探望以安其心,二人单独交谈了一个多时辰。
不知咸王与鼎炀侯说了些什么,当天下午,鼎炀侯病情反复,再度昏迷,百里燕只好再输一瓶冰绒花注射液,同时让瑞田制药厂再补三份,发往陔陵
四月廿四,鼎炀侯病重的第三天,内阁会议刚结束,魏琦守在去往国政监路上焦急等着,见百里燕而至,快步上前迎去:
“侯爷,八夫人来消息说,张阶又上门了。”
“哦,看样子鱼要上钩了。走,随我回府。”
“不过,姬康大人不久也到了府上,属下以为,定是姬康闻到了什么味道,所以试探虚实来了。”
“那感情好啊,也是该让他承担一些责任的时候了。呵呵!”百里燕冷笑一声,随即转道出宫。
由于晋王与范涛死活不出兵,张阶、柴湘几次三番找过西寰之后也没起什么作用,于是去年八月之后,张阶便再未踏入过太子府半步,因为去了也没用,反找百里燕交易军火的次数渐多。
姬康从百里燕、西寰两头均得不到消息,便只要见机行事。此番张阶再次上门,正好给了他见缝插针的机会。
片刻回到侯府,周空正焦急守在门楣下左右张望,见百里燕骑马而来,她便是快步上前扯住飞羽: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张阶与姬康已是等了一个多时辰。”
百里燕翻身下马说:
“内阁刚散会我便忙是赶回来,要怪也怪他们来的太早。”
“谁让你有事没事躲着走,人家不来堵门才怪呢。对了,许沺请了一月假回广信,香儿那里我调了几个姐妹先顶几天。”
“何事请假要一个月?”
“她内子家的祖坟给让人刨了,这是回去找人算账了去了。”
“嘶……还有这事儿,你可嘱咐过他不要冲动。”
“当然嘱咐过了,蓉姐哪里应该也交代过了。广信有广信公、罗先生、陈先生做主,应该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许沺是许捍的独子,许捍成婚晚,所以奔三十的时候才得这么个儿子。许捍随姜蓉入永兴府后,许沺十二岁入读永兴城,二十岁进入武备营学习三年,之后留在武备营服役三年,四年前调回侯府,安排在百里香身边负责安全保卫工作。
张阶、姬康二人被周空安排在中庭前堂坐着,在姬康轮番攻势之下,已是从张阶口中套取百里燕有意出兵的消息,而代价是长孙割地,但尚不知准备割多少,而百里燕的要价是多少。
少时百里燕徐徐而来,二人起身上前:
“本使不请自来上门讨饶,还望永兴侯海涵。”
“张使言重了,本侯的府门永远是向天下人敞开的,随时欢迎登门来访,要说讨饶,可就见外了呀,呵哈哈……”
百里燕笑声坦荡,然是到了姬康、张阶二人耳朵里,这个笑声就不那么悦耳了,应该说是刺耳,就好像心脏都在震颤,隐隐有种发麻的感觉。
待三人各自落座,百里燕先问道姬康:
“少侯爷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姬康本是不打算来的,然咸王那里碰了个软钉子,他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找百里燕。再就是今早梁国急件送到陔陵,天花疫情大肆蔓延,仅津邺一地,两月间,死亡人数暴增至一千一百余人,五千多人感染,闹得人心惶惶,天子姬焘甚至已经宣布停朝,直到天花疫情结束。
姬康如实称述,百里燕态度依然冷淡:
“去年便曾与天子示警,结果都当成了耳旁风,那时如若严加防范,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而今天花流行,疫情暴发,再想镇压,已是难上艰难。少侯爷将这些说与本侯又有何用,难道本侯还能让死去的百姓死而复生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也不曾料到天花竟有如此厉害。事已至此,还望永兴侯不计前嫌伸手相援,助我国平息天花渡过此劫。咸国的药,我国可重金相购,绝不会让永兴侯吃亏的。”
百里燕不屑一顾,冷言说道:
“哼,我咸国尚不足用,如何能卖予梁国,贵国就凑合着用牛疹取浆自己接种吧。”
“可在下听说,牛疹取浆之法每三万人便要死一人,益草堂萃取的净药,十五万人才死一人,五倍之差,万一有个闪失误伤了天子性命如何了得。”
“那本侯也无能为力。天子的命是命,我咸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此事到此为止,无需再提。”
“可!”
百里燕果断黑下脸色,姬康话刚出口只好又吞了回去,心中恼怒不已。在他看来,百里燕明为拒绝实为讹诈,欲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好处。
少时过去,百里燕与张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