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赵帅见识不如永兴侯，虽然不信，却也不敢怠慢，毕竟此怪甚是可怕，若是有朝一日犯入中原，乃是天下兴亡之大事，不可不可慎。另外，大王闻讯消息之后，便召见了苏方义，苏方义已详细禀明内情，现在大王也将信将疑。”

“看来全天下之人都不信啊。”百里燕感慨道，这个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下刻他说：“走吧，一起去见大王。”

“嗯，请。”

以当今世人的认知，要所有人一夜间明白地球是圆的，大海之外有大陆，根本是天方夜天，更被说要他们相信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比人类更加高等的物种存在。即便是百里燕两世为人，当初也从未想过同一个星球竟会存在两种形态完全迥然不同的物种。

解散了仪仗，送回家眷，马不停蹄赶往百灵园面见咸王。

内阁与文武官员被挡在园外不得入内，百里燕稍作寒暄，径自随卢皋前往园中。咸王等在百灵阁内顺着火锅，刚一进殿，一股浓郁的膻味儿迎面袭来，百里燕进前躬身行礼：

“臣百里燕出使来归，前来向大王交旨。”

“爱卿快过来，陪寡人一起用膳。”

咸王口气平平，没有夹杂任何的情绪，百里燕吃不准咸王用意，小心上前跪坐在桌案右侧早已准备的座塌上，面前摆放着一套准备好的食具。

“大王，臣复命来了。”

“嗯。有些事情寡人已经知道了，听说爱卿一早便知道了是吗？”

咸王这一问，让百里燕惶恐不安，尽管已经知道苏方义捎来的消息，但他并不清楚咸王此问的真实意图，也许是真相从他嘴里知道他隐瞒了实情多年，也许是责问他的发难口实。

厘清利害关系，百里燕仍选择如实陈述：

“回大王，臣知道具体细节是在去年开春，但在此之前，早在盛元634年臣返回中原，得知长孙国天船来龙去脉之后，便开始担心北海以北存有外世。

如今中原的火炮与火药，便是从外世传入。因此当时臣便开始担心海外存有强敌，但当时还只是以为是人，并不知是怪物。

于是臣返回中原不久，陆续命人前往长孙国打探消息，并偷来了一些实物，一来可了解外世兵器威力，二来加以仿制以自卫。但直到去年，臣才知道外世还有腋目这等怪物存在。

如果说早先隐瞒，乃是证据不实，臣去年得知消息隐瞒不报，着实是怕大王不信，亦或是受了惊扰，而乱了方寸。实非臣有意欺君，还望大王明鉴。”

“寡人也未说爱卿欺君啊，爱卿先说说腋目怪人，寡人想知道爱卿是何想法。”

“是大王。臣敢问大王，此事大王信还是不信？”

“寡人自然是不信的，但寡人相信你永兴侯。”

咸王心平气和说道，然越是这样，让百里燕越是吃不准，他谨慎说道：

“那臣就斗胆说实话了，腋目人之事不仅是真，眼下所有迹象都在显示，腋目人正在向南搜索陆地，我中原位于其南面，过去二十五年间有三次险些被其发现，因此被其发现也是迟早的，也许就在最近三五年间。”

此时咸王放下筷子，神色凝重许多：

“那爱卿可有御敌良策？”

听到此处百里燕猛是一愣，他原以为咸王会焦虑会紧张，甚至不排除会申斥他，现在突然如此一问，反倒是让他不知作何解，至少他并不认为咸王会完全无条件的信任他。

想到此处，百里燕态度更加趋于谨慎，这或许是咸王暴怒前的宁静，只在他说出真话后雷霆震怒。

“不知大王所指何敌，还请明示。”百里燕小心应付着，生怕触怒了咸王。

姜亥极是平静，他双手摁在桌案左右，面前的火锅冒着腾腾的热气，沉默思索了片刻，他说：

“寡人听说爱卿在永兴城造出了惊世骇俗的兵器，卢、赵二位爱卿均认为此兵器横空出世我咸军将天下无敌，故而寡人认为日后横扫天下非寡人咸国莫属。

然今朝有腋目生番在北，寡人更担心我咸国能否存立，倘若我国尚不能存立，今后又何谈横扫天下。”

“这么说，卢大人与赵帅都将事情告诉了大王。”

咸王捻着白须点头道：

“不错，赵卿与卢将军认为，有此利器在手，人尚且不堪一击，更何况是怪物。”

“唉……”

百里燕一息长叹，极是萧索，咸王觉得奇怪，忙是问道：

“爱卿何故叹气？”

“说出来大王或许不信，现在即便有比永兴兵器厉害十倍神器，也未必能将腋目人击杀，因此形势极为恶劣，臣也毫无把握。”

“寡人听苏先生言，腋目人刀枪不易杀死，需得砍去其头颅，且有厉害火器难以对付。但寡人只问爱卿，可有御敌良策？”

咸王问道这个份上，百里燕基本肯定咸王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从方才咸王一扫天下的口气不难推断，咸王一定是听了卢皋、赵逊的描述，认为永兴城步枪已经天下无敌，基本具备了统一中原的可能。

由此不难看出，咸王预见到日后天下极可能归咸所有，因此反而不担心天下局势，而更担心咸国的潜在威胁，哪怕是虚幻的潜在威胁。

吃定这一条，百里燕小心说道：

“回大王，臣这些年苦心经营永兴，壮大我国实力，虽是为了图强，却也不妨碍备战。臣以为，我国今后重点因转向积极备战，各地应深挖洞，高筑墙，练新军，广积粮，继续振兴农工商三业，尤其是工业。另外，大王应该听臣汇报此番梁国之行的收获，再定国策也不迟。”

咸王点头同意道：

“嗯，准，爱卿但说无妨。”

“谢大王。”

百里燕详细道出西貘夷、云仓派、孙国以及诸国交易之事，得知拉来大量实惠好处，咸王龙颜大悦：

“呵呵，爱卿备战赚钱两不误，果然还是永兴侯有些手段。”

“此番未经大王许可，擅自做主，大王不治臣罪，臣惶恐。”

“诶，永兴侯既为使节，但凡于国有利之事，自可行便宜行事之权，无需顾虑。”

“谢大王宽宥。”

“好了，今日时辰也不早了，爱卿早些回府，想好明日早朝如何应付百官。”

“不知大王要臣如何应付？”

这个问题极为重要，如果咸王要淡化处理，这比较好办，因为淡化处理，只要日后淡化舆论，文武百官的声音较为容易压制，之后的一切行政操作都可以悄然无息的进行。

如果继续张扬，首先不得不面对唇枪舌战的辩论，无论什么结果，要想说服多数缺乏见识的文武官员乃至权贵信服，根本是天方夜谭，相反还可能成为攻击他的导火索，因此咸王的态度很重要。

咸王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

“姑且就息事宁人吧，寡人老啦，不想为此再操那份心了。”

“臣，明白了，臣告退。”

情况出乎意料的顺利，百里燕暗自松了口气。缓缓退出百灵阁，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本以为咸王将迁怒于他，不想最终是这么个结果，不免让他生疑。

此时天色渐昏，待行至百灵园外时，内阁与文武百官仍未散去，见百里燕出来，便是蜂拥而来，赵逊资格最老，冲的最前：

“大司农，大王有何旨意？”

“回赵帅，大王并无旨意，今日天色已是不早，赵帅与诸位先回吧，明日早朝便有分解。”

“那腋目人之事你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