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据说还与阁下关。实不相瞒，在下其实对此事倒是有三四分相信其真，只是要说日后招来天下祸端，楚某也着实不太相信。永兴侯既然提起，不知可否给在下一个肯定说法，总是这样以讹传讹，我等这些生意人也是要吃饭的，万一哪天真遭大难，这么大的摊子可不好收拾啊。”

“楚门主既然相信了三四分，可否告诉在下，为何信这三四分？”

“永兴侯这话问得好，我云仓派做典当生意已有四百余年，所见奇珍异宝邪祟异物不计其数，故而我派历来相信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凡是传说消息等等，总该有个源头，哪怕是讹传误传，其定有因。

而御客门规森严，此番萧掌门亲自前来，向天子示警，想来不像是有假。退一步说，这世上有些奇物乍见之下不得了，定神细看其实也有玄妙之处。因此即便御客受了惊吓言过其实，暂就算打个对折吧，这腋目怪人也非同小可啦，还能有人的活路吗。

所以楚某也是担心，万一哪日谣言成真，这生意怕是做到头了。”

“原来楚门主是这般想的。那本侯就明说吧，腋目人之事恐怕只会更为严峻，贵派应早做准备。我咸国地多人少，本侯竭尽全力迁入人口便是为了扩大实力，以抵御腋目人来袭，故而此事还望楚门主能鼎力相助。”

“这么说，咸国真在全力备战，抵御腋目人南侵？”

“不错。”百里燕肯定道，接着又说：“南征结束之后，本侯返回中原得知长孙国天船消息大为震惊，遂而从那时起，便在积极备战。

这些年咸国实力虽有大增，表面上看似财源滚滚，其实都用于了备战。楚门主有空不妨托人打听一番，我咸国近些年大兴土木修城建塞，无不是以防为主。倘若我咸国欲图中原争霸，又何必在腹地大兴土木修建城池要塞，全然用于扩军也就是了。”

楚世元越听越像是那么回事，不仅额头渗出一层汗水：

“那腋目怪物杀之不死，食以人肉果腹那也是真的！”

“是真的。非是本侯有意惊吓楚门主，腋目人数量恐以数十万乃至百万计，因此有朝一日若是攻入中原，以当下中原情势，必是亡国灭种之灾。故而本侯有意迅速扩充人力，以便战时腾出青壮男丁扩充军力以御生番。”

“可这不是一笔小钱呐，买卖、迁徙、安置、安抚所需的钱粮巨大，若是几人就近买卖倒也还好，这若是几万上千人，可是一大笔钱啊。”

“不错，因此本侯可每年预付钱资亦或是商品，只要钱资凑手，贵派便买来人口运往我国交予本侯，贵派的利益本侯绝不会少半分。”

“此事干系重大，非是楚某一人所能做主，还望永兴侯宽等几日，待楚某详细禀过总堂再行回复。”

“无妨，本侯最迟下月启程，贵派总堂便设在梁国，我想十日时间总该够了。不过，此事也希望贵派能严守秘密，不要泄露于他人。”

“请永兴侯放心，我派素来最讲严密，绝不会透露半个字于外人。”

云仓派总堂设在梁国京畿郡的洛水城，距离津耶不到五百里的路，十天总该能有回复。

当下买卖人口是一桩合法生意，但要跨国买卖通常是不被允许的。

奴隶的买卖多数情况下发生于国内，而跨国的买卖只有两种情况，其一官方层面的交易，指定以奴隶作为货物交易，如咸国与卫国间，卫国常以奴隶作为货物交易商品。

其二贵族出国随行可以购买一定数量的奴隶带回本国，如果超额，则需要缴纳赎金，超额过多则是不被允许的。

而云仓派典当生意遍布大陆，其在各国均有人脉，有着一些特权，而各国也有求于云仓派借款，乃至获取奇珍异宝和救命良药，因此由云仓派出面弄一些人口迁往咸国，无疑是最合适的。

与楚世元说话之际，钱不换的掌柜匆匆跑来后堂：

“门主，刚刚有一人来当货，此物属下也不认得，不过确实有些玄妙，属下觉得兴许能卖个好价钱，但那人要价实在太高了，属下拿不定主意，只好前来搬请门主定夺。”

楚世元一改方才殷勤口气，颇有些严肃的说：

“是何方物，有何玄妙之处。”

“说是乃是一件乐器，但既不是吹也不是打，像似一只木盒，只需摇动木盒上的手柄便能自行发出妙音。”

“哦，还有这等奇物，那人作价几何？”

掌柜为难说道：

“三百根寸银。”

“什么啊，三百根，此人什么来头？”

“一席精细的棉布衣衫，样貌倒是寻常，不像是有什么大来头。”

“你先去稳住那人，我即刻便去。”

“诺。”

待掌柜离去，楚世元立身而起略施一礼道：

“一些琐事需去处置，还请永兴侯稍等片刻。”

“无妨，贵店生意要紧，三百寸银不是小事，谨慎些好。不过，在下方才闻听掌柜所言此物甚是奇妙，本侯倒是有些兴致，不知可否方便在下一起前往。”

“这道无妨，既然永兴侯对此物感兴趣，想来定是见多识广，阁下请。”

“那就有劳了。”

方才听掌柜一番描述，百里燕觉得应该是某种音乐盒，只不过不是常见依靠卷弹簧储能的音乐盒，而是需要依靠人工手摇外源动力提供驱动。

随楚世元来到前柜，一黄衣中年男子等在外堂，那巨大的木盒置于柜台之上，十分之巨大，两个伙计正在好奇摆弄，发出清脆悦耳的音乐，百里燕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台手摇式音乐盒。

尽管不知其中结构，但以当下的技术水品，能制造出音乐盒，已是极为惊人。这东西定是来自于王宫大内和权贵人家，绝不是普通人所能享有。

待楚世元看过音乐盒，便与那人攀谈起来，详细询问了那人来历与动机，音乐盒被挪到柜台后的长案上。

音乐盒长一尺，宽六寸，高五寸，朱漆色，会有凤凰祥瑞纹，外置紫铜但已发黑的手摇柄。百里燕围着打量一番，发现木盒无法从外打开，但木盒顶部确实有一条缝隙，显然是音乐盒的翻盖，但却是打不开。

“怪了，竟然有机关。”

这时楚世元过来说：

“永兴侯可知物端倪？”

“此乃一种可自行演奏的礼器，内中定是极为精巧，三百根寸银还是值得的。楚门主不妨将此买下，再卖于本侯。”

“哦，永兴侯也通音律。”

“呵呵，家中内子偏爱音律，正好买下赠之，岂不美哉。”

“呵哈哈……那好，楚某即刻将之买下，还阁下以心愿。”

楚世元最终以三百根寸银的价格将音乐盒当死买断，百里燕又以六百寸银的价格将之买入。

返回后堂，众人围成一圈打量许久，百里燕终是在那紫铜摇柄处发现了端倪。原来手柄本身就是一把钥匙，只需用力向内摁下，音乐盒的翻盖便自行向上打开。

“快看，开了开了！”

楚世元惊奇喊道，百里燕定睛一看吃了一惊：

“我的乖乖！”

只见盒内机构纵横密布，各处机构巧妙衔接精巧绝伦，随着摇手的转动，内中机构自行运转。机构设计之精，妙布局之合理，令人叹为观止。

更难能可贵在于此音乐盒结构以外源为动力，能实现机械复位和音乐的重复播放。而传统音乐盒依靠簧力实现机械转动，因此簧力释放结束，音乐随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