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为夫这些年一直在积极备战，倘若真到那时，咸军未必落于下风。”

“真的？”

周空痴痴问道，百里燕肯定的点头说：

“放心，为夫是郎中，最清楚如何杀死一条生命，哪怕他们是个怪物。”

此话从自己口中说出，百里燕心感有愧于医生这个职业。前世他是救人，这一世杀人无数，不能不说是个讽刺。

就在返回公使府的路上，他已考虑的十分清楚，若无法以物理伤害手段阻止腋目人攻势，便只能以化学手段作为最后措施。

此后几日阴云持续笼罩津耶，姬丰、姬通但凡与之相熟或者有瓜葛的，无不上门详细打听，而舆论也随着消息不断传开，引发舆论广为热议，态度几乎不出所料的一边倒。

这件事本来便有两大先天不足，其一内情消息人是百里燕和御客，谁知道是百里燕从中炮制捏造，以达到不可告人目的。

其二，这件事都隔了十八年间，十八年间风平浪静，现在突然炒冷饭，于是反加重了对第一条的担忧。

至于长孙国的天船是哪儿来，御客公布消息事发突然，长孙使节无从应变，在未得到国内指示之前，便只能一口咬定是“天赐”，否则便是打自己的脸打国主的脸。加之百里燕前番勒索，长孙国不待见，日后恐怕即便知道真相，多半也不会给百里燕脸上贴金。

因此这件事连续发酵几日后，居然淡化平静了下来，矛头开始指向百里燕。

紧接着十月十八，百里燕收到咸王发来的密函，卫、咸两国达成密约，咸国承诺不出兵，以换取卫国的夜明珠与五万奴隶及其家眷，咸国将以钢料生铁向卫国换取牛羊马匹及其皮革和其他物产。

夜明珠与五万奴隶将在卫国与长孙停战后兑现，马匹和铁料将在明年七月之前在千岳山完成交割，然全文只字未提歧国之事，不出所料，卫国爽约了。

十月廿一，西海最远的赵国使团抵达津邺吊唁，晋、宋两国使臣结伴而来距离津邺已是不远，三至五日内也将陆续抵达。

这期间萧公毅、苏方信等御客极是郁闷，他们本是来示警，结果弄巧成拙反成笑柄。百里燕也深受其害，却也不妨碍他私下活动兜售咸国工业品，如此似乎又更加坐实是他恶意炮制了闹剧，好籍此蛊惑诸侯购买咸国商品从中牟利。

十月廿四这日，百里燕携家眷行走在城东繁华地段，迎面驶来一辆双轮马车到跟前缓缓停下，百里燕随行护兵紧张上前阻拦，只见那车床中的布帘从内挑开，探出以黝黑圆脸的中年男子，向外张望了两眼，后操着古怪的西海口音问道：

“请问永兴侯可在？”

“你是何人！”魏琦上前问道，右手摁在了刀上。

那圆脸男子笑盈盈说道：

“少年别误会，在下是西貘夷的使者古思弥汗，听闻咸国永兴侯到此，故而想请见一面。”

百里燕听的古思弥汗说话，便是投去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其皮肤黝黑略显出古铜的色泽，发髻确实异于中原人的扎法儿，头冠扣着一个木质的钟罩，远看甚是滑稽。

他上前两步抬手行了一礼：

“在下便是咸国永兴侯，不知阁下找本侯有何指教。”

那古思弥汗投来打量的目光，脸上依然春风般的笑意，少时其走出车箱跳下马车，顿时让一旁百里芳看着吃了一惊：

“哇啊呀，这是三等残废呀！”

古思弥汗哪里知道“三等残废”是什么意思，居然还笑呵呵的欠身示意，百里燕忙是狠狠看向百里芳厉声说道：

“管好你的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哦……”

百里芳诺诺退了两步，躲在许捍身后，百里燕回首忙向古思弥汗赔礼道歉：

“真是对不起，小女口出秽语得罪尊使，都是在下管教无方，还望尊使见谅。”

古思弥汗闻讯“小女”二字颇是惊奇，忙又看向百里芳两眼，随后哈哈大笑：

“呵哈哈……原来是位假公子呀，呵呵，无妨无妨。”

“让尊使见笑了。不知尊使找本侯有何事指教？”

“哦，本使也是刚到津邺不久，闻讯永兴侯也在此，故而想与永兴侯谈些生意呀。”

“生意？”百里燕听着吃惊，忙又再次确认：“尊使是说想与我咸国贸易？”

古思弥汗点了点头，肯定说道：

“正是，贵国商品质地优良，我族甚是喜爱，可就是万里迢迢路途遥远数量稀少而价格昂贵。本使听闻永兴侯也在城中，故而想与阁下做几笔买卖。”

殇族、丘山两族唯西貘夷马首是瞻，三族同气连枝霸控波棱海西陲一地，与西海诸国关系虽然时好时坏，但其在西海有出海口，常年在在梁国有派驻使臣的惯例，以方便为西貘夷获取物资和商品，同时也以黄金白银贿赂梁国向西海诸国施加影响。

身高偏矮，而四支粗壮是西蛮人普遍特征，古铜色皮肤，圆脸浓眉大眼睛较为容易辨认，其民风彪悍朴实，极为善战。

成年男子身高一米五至一米六五之间，女性约为一米四五至一米六之间，看起来像是半大的初中生。比之中原人一米八乃至一米九的身高，确实是三等残废。

他们平日并不穿鞋，而是穿一种由苏苏草编成的草鞋，草鞋只有鞋底没有鞋帮，用指环套在脚趾，而后在后跟串根绳子拴在脚踝，多数时间都光着脚走路，只有出远门才会穿鞋。

不过津邺毕竟是中原的中心地带，西蛮人也不会随心所欲的光脚走路，穿鞋着衣都与中原人相近，只有他们的发髻是较为特殊的钟冠，看起来像是盖着一个牙签杯很是滑稽。

古思弥汗有意通商，百里燕没有拒绝的打算，欣然接受邀请，前往西貘夷在城内的馆驿。

西蛮人生产力低下，其农业产能有限，因此出口的商品也十分有限，半数以上的出口品被卫、赵、陈、歧等四国消化，剩下三成被梁国买走，然后倒卖。

剩下的两成才由其他诸侯商贾买走，竞争十分激烈，关键还是西蛮人既有金银又有特产，不服不行。中原两代王朝屡次发兵剿灭尽收其土，均未能得逞。

西貘夷的馆驿很是别出心裁，开在西貘夷在津邺城中的商铺内，可谓是生意外交两不误。

“空儿，你与春柔、春芳、唐桃还有许捍、芳儿去附近找地方小坐片刻，待我与古思弥汗大人谈完之后，自会去寻你等。”

“那好，有事让魏琦来唤我等。”

“嗯。”

嘱咐周空，百里燕随古思弥汗进到铺子中，一股香料气息迎面袭来，隐约让百里燕想到三月间陪黄彻喝过的柭芷J，遂是问那古思弥汗：

“古思弥汗大人，贵邦的柭芷J可是有售？”

古思弥汗停下脚步说：

“永兴侯是要果肉还是果皮？”

“这果肉莫非就是传说中可以与糖一起吃的柭芷J？”

“正是。”古思弥汗肯定道，接着又说：“柭芷J果实分有种、肉、皮、壳，大小与鸡蛋相仿，壳为江红色，不能食，故而弃之。内中果皮，色泽略黑，约有咸国新币之厚，可用以食用，但有些涩，故而炒制后磨成粉用以茶饮可提神醒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