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当下礼教风俗多由统治阶层制定,而诸侯国礼仪多数尊崇梁国礼制,因此垂足而坐难以推广。另一方,面垂足而坐给人以坐没坐相,胯下镂空的感觉,男子倒也罢了,女子若也垂足而坐,由于多数衣饰款式的缺陷,两腿之间很是不雅,因因此垂足坐至今也没兴起来。
宴席用长案围了很大的一个长方形圈,薛氏子弟论远近亲疏论资排辈而作,排的越远则关系越疏。
酒宴上,百里燕开了三坛十斤的千年陈以助兴,又备下美味佳肴与美酒,许多薛氏子弟不知不觉间被他诓入了圈套中。
下午黄昏时,宫中百官陆续散去各回家中,咸王从广渊殿出来,徐步走在会后宫途中。幼子姜璨“埋伏”在父亲姜亥回后宫的必经之路上许久,见咸王途径无人处时,姜璨径自冒了出来。
“孩儿给父王请安。”
咸王诧异的竖起了眉毛,心中有些意外,他问道:
“你不在医官署研习医道,半途拦下父王所为何事?”
“回父王,医官署已无事,孩儿这才抽空前来向父王请求一事。”
姜璨去年中学堂毕业后,百里燕将其安排去了宫中医官署学习医药理论,两年后再送益草堂继续生造三年,后转入外科或内科学习。
听着儿子有事相求,咸王蹙其了白眉脸色顿时严峻起来:
“求父王何事?”
“请父王借一步说话,孩儿想回禀父王。”
“何事不能当面说,还要回避他人?”咸王质问道,口气愈发严厉。
姜璨有些害怕,声音顿时压低了许多,却还是壮着胆子在此请求道:
“孩儿真有要事向父王禀报,请父王成全。”
“好吧,随寡人过来。”
“谢父王……”
姜璨忙施一礼,紧随咸王来到无人僻静之处。
“说吧,何事向寡人禀报?”
此时姜璨心口狂跳了脸通红,紧咬着嘴唇鼓足了勇气说道:
“孩儿……孩儿想让父王将永兴侯的千金璇儿姑娘许给孩儿。”
咸王听着猛是一愣,眼睛瞪得浑圆看着自己儿子,姜璨见状心生恐惧,忙是低下了头怯怯退后了半步说:
“孩儿真心喜爱璇儿姑娘,但今天……”
说到此,姜璨突然语塞,咸王接话说道:
“哦,寡人想起来了,今日是卤侯与永兴侯龙凤会。”
“是,孩儿是喜欢璇儿姑娘。”
姜璨极是腼腆,说话时怯生生的不敢抬头,脸上红的宛若火烧,但倒也是勇气可嘉。
咸王审视着自己的幼子,口气平平说道:
“卤侯家事寡人素来不过问,也不便过问,你此时要寡人将璇儿姑娘指婚与你,卤侯会做何想,你可知道。”
咸王口气渐变严厉,姜璨微微点头,沮丧的说:
“孩儿知道,可孩儿真心喜欢璇儿姑娘。”
“喜欢的事,喜欢的人,大可去做,大可去说,但寡人今天要告诉你,全天下不是任何东西,任何人都能是你想要便要,想有便有的,你得有自知之明,有那个份量。
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比卤侯薛氏子弟可有强处,凭什么要他们把女人让给你,就因为你是寡人的儿子!
太子选妃一事,寡人已经对不起卤侯薛腾,而今薛氏选媳,你要让寡人横刀夺爱,再伤薛氏之情,让寡人如何去做。此事不得再提,回你自己住处吧。”
咸王无情拒绝了儿子的请求,转身回到仪仗,继续向着后宫缓缓远去,只留下眼眶含泪的姜璨木讷的呆站着。似乎在这个世界上,他是那个被老天爷抛弃的孩子。
待仪仗远去,咸王冷若冰霜的面容渐渐舒展,他看向身边的蒋浩,与他说:
“今晚你亲自去趟卤侯府中,卤侯若方便,请他进宫一趟,若不方便,明日下午去百灵园见寡人。”
“诺!”
天黑后永兴府酒宴散去,百里燕与姜蓉、肖春玉、乔馫儿在书房说话,讨论选婿之事。
“你们看,今日赴会的薛氏子弟,谁人最合你们心意?”
“不是又黑又粗,便是又瘦又矮,有的还不如芳儿高呢,真挑不出几个像样的。”
姜蓉说道,乔郡主接话说:
“看样貌确实都差了些,至于人品德行嘛,还得继续观察观察。要不侯爷说说才学吧,你不是考问了他们三策吗。”
“嗯,夫人说的不错,这薛氏子弟近年来受益极多,确实已经今非昔比,倒是有些人才。不过我的意见呢,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相貌俊美者未必有才,也许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相貌平平者或有大才。”
乔郡主听出了端倪,忙是试探问道:
“听侯爷意思,不会是相中了歪瓜裂枣吧。”
“哈啊!”肖春玉吃了一惊,吓得用巾帕掩住了嘴,接着小声说:“要是这样,可就害苦了璇儿啊。”
肖春玉属于典型的爱情理想主义者,这个基因也很好的反映在了百里璇的身上。
母女俩都有一种遇见白马王子的情怀,但事实上骑白马的未必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更可能是不骑马的闯王李自成。肖春玉遇上百里燕基本上是偶然,多数情况下女子们只能听天由命,自由恋爱根本是奢望。
百里燕算是非常的开明的,当然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百里璇的性格注定了强迫不会幸福,这让他很是伤透脑筋。
当晚四人讨论了一宿,夜里百里燕去了周空房中过夜,再问她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屋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之声,魏琦小声唤着:
“侯爷,苏先生有急事求见。”
百里燕猛一惊醒忙从榻上做起浑身冷汗直冒,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北方,苏方义三天两头来警讯,闹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二十六七年来不是逃命便是厮杀,最空闲的时光也是在办公室里批阅文稿,勘定技术资料,虽是四十出头的人,心力实则已不堪重负,苏方义一大清早来,肯定又没什么好事。
匆匆披上件袍服,百里燕赶忙去往前院,待见苏方义,只看他满脸铁青之色,百里燕便是料到没什么好事。
“苏先生,这一大早的,何事如此急切?”
“总堂昨晚送到的急信。”
苏方义飞快说道,掏出一摞函件。百里燕低头看了一眼,有一沓照片。他顺手接过函件,先翻看了照片,顿时心头惊了一下,几乎可以肯定,总堂爆发的疾病就天花无疑。
但下刻,他心立马一沉,百里燕即可想到也许是牛痘出了问题,亦或是这是一种表征与天花高度相近的疾病,疫苗失败了。不急细看函件,他忙问道:
“难道在下的种痘之法未起作用?”
“据总堂来报,钟痘之法极为有效,已初步遏制此病蔓延,正在扩大种痘。”
“既然有效,苏先生又是何急事?”
苏方义神色陡然严峻起来,他谨慎说道:
“侯爷最近可听说活死人之事。”
此言一出,百里燕头皮一麻心头大怔:
“怎么,这消息是真的!”
“乃是从当初解救那白人男子的御客货船上所发。”
据苏方义描述,救下白人男子的御客船队将人押回总堂之后,便继续跑货,期间船上陆续零星发生天花,但未引起重视,遂将患病人员留在了沿途御客堂口。也就是总堂爆发天花后的十多天,这支御客船队中的一艘船出现变异,而这艘船正是携带白人的那艘货船。
船舱内两名船员相继发疯,撕咬同伴,体形急剧膨胀,力大无穷眼珠发赤,刀剑刺杀之皆不能死,无论受再重的伤,哪怕骨头打断,只要皮肉相连,短则数天,长则十数日便能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