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米公子,马队正使人盗马之时只以为仇瑞浦是押永兴侯过堂,哪知道是叙旧,待到永兴侯去马厩看马,这才露的馅,哪里还能想到会是永兴侯。况且说,昨个儿不也没瞧出来吗。”
“饭桶,废物!”米克崔骂道,接着又说:“牵马时可有人看见。”
“许是有,不过府衙后的桂春街平日里倒也清闲,牵马时尚早,即便有人也已散去。”
“不行,千里跃太过惹眼,沿途定是要被人瞧出异样。必须即刻转走,以免被官府发现。”
“贤弟,永兴侯可不是好惹的,咱们还是将马还回去,赔个礼,便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他也不敢拿我等怎样。”
“兄长糊涂。”米克斥道:“百里燕当道以来,但凡被其抓住把柄者无不是被其罢官削权,如今事情已经做下,其若籍此为借口,岂不害了我父亲和兄长。”
“可也许他会网开一面也未必呀。实在不行,请人从中做桥,替你我出面,总好过与之做对倒底的强。”
胡埃心生退意,米克寸步不让:
“那你可想过,你我既已做下此事,其若不网开一面,你我可就是自投罗网。况且说,不过是偷了五匹马而已,真若犯在百里燕手中,共谋者主谋者共分一罪,大不了赔他些钱罢了,他还真敢拿你我怎样。”
米克看似貌不惊人,却是一肚子的坏水儿馊水儿。他很清楚五匹马撑死了不过是偷窃,按现行律法以价格计罪,平民至多是做七八年大牢服劳役,贵族可以金抵罪,免于牢狱。仅凭此一点,米克丝毫不担心百里燕敢于杀他。
但真是这样?
此时治所府上,两拨人马近千人的队伍齐聚府衙,一波是以城府司马廖平为首的王眷的辅兵,一边是以大庄家黄彻为首的赌场势力。
“他娘的,肥了他们的狗胆,竟然偷到侯爷您的头上,简直该死。”黄彻愤而大骂,接着矛头对准了仇瑞浦:“仇大人,你这个官儿怎么做的,治所里出了这么大的伸伸手,这可是你的失职啊。”
“本官……”仇瑞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百口莫辩。
换做是寻常人寻常事,这件事倒也得过且过,揪出了罪魁祸首,也就完事了。如今非但偷,还偷到了第一女婿头上,即便不是他仇瑞浦的过失,也是他的罪。
“行了,都别吵了。”百里燕压了压手,示意众人肃静,而后接着说道:“马匹之事事小,贼人胆大包天事大,此等目无王法偷盗官府之人已非偷盗之罪可恕,实乃藐视我王藐视律法,其罪从重。廖平将军。”
“末将在,侯爷有何吩咐。”
“即刻起,由你部负责全城搜查,优先看住各处路口,无需封路与盘查行人皆可放过,但凡背高过人者马匹暂且一律扣押。而后自城东向城西逐屋搜查,不得放过一处角落。”
“末将遵令。”
“黄彻将军。”
“在,侯爷有何吩咐尽管说,一定包在黄某人身上。”
“你即刻撒出一些人手,令他们结伙而行招摇过市,只需招摇过市不得寻衅滋事,如若有人动手,一律扣押。同时再派人手前往四门城外,但凡出城者,尤其是混迹城内者一律登记造册,凡抵抗者抓,若敢持利刃行凶者,杀。”
“请侯爷放心,我手下这般弟兄各个火眼晶晶,认人最最不在话下。”
“这便好。今日天黑后延迟半时辰闭门,二位速速动身搜索马匹。”
“诺!”
黄彻、廖平二人一口同声,随即各自动身选调兵马。却唯独没有仇瑞浦什么事,其不禁问道:
“司农大人,黄将军、廖将军皆有调动,本官人马作什么。”
“治所兵马即刻返回各自辖区,张贴安民告示,协助黄彻、廖平维持各坊市治安。”
“可……”
仇瑞浦欲言又止,百里燕态度坚决知他想说什么:
“仇大人无需多问,执行即刻。”
“诺。”
仇瑞浦其实想说马匹是里应外合被盗走,所以应先自查治所兵丁官吏。百里燕心里当然清楚,若无内应,如何将治所中的马匹盗走。正因为涉及官府,更可能涉及大范围的有组织犯罪,如先将内应排除,无疑是在给外援转移消除痕迹的时间和机会。
让廖平、黄彻上街搜查,既是敲山震虎,亦是摆出外紧内松的态势,骚扰有关联和无关联的犯罪组织,使之感到巨大压力,逃出城外。
而丢马归根到底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盘踞在王眷城的各方势力一直沉在水下,将手伸入官府显然不是什么好的苗头,籍此将之搜找出来,判明意图,才是百里燕真正的目的,找马更多是顺带的环节。
王眷的辅兵有两千人的编制,辅兵有两千人的编制放在各地都是很大的军事单位。和平时期除都城、广信外,各城各县郡兵三百至一千人不等,多数只有三五百人,多的一千人。
和平时期非劳动人员占用越多,不仅国库耗费更多钱粮养着他们,地方上青壮年都入伍,农业势必废弛。
镇军闲暇时尚且一年可以屯田一季,自养一些牲畜补贴自用,获取一些农业收获。辅兵更多需要担负维护当地治安,因此并不能创造额外经济收入,当然灰色收入是除外的。王眷城治安复杂,位置特殊,两千人的辅兵着实不过分。
上午巳时刚过,大街小巷所有路口一队队兵士有序进驻,既不做封锁亦没有盘查,尽数守在各个路口监视往来牲口,但凡背高过人者一概扣押。
与此同时廖平亲自摔人,自城东往城西挨家挨户地毯式搜查,无论贫富贵贱仓库还是楼宇,一处也不放过。
黄彻同时撒出人手,十数人聚成一伙儿,臂缠黄氏赌坊的臂巾,漫无目的沿街巡逻,发现可疑之人即刻拿捕扣押绝不放过。数以千计的官兵与打手沿街迅速铺开交织成一张大网,搜捕者不法之徒。
此时米克、胡埃二人如坐针毡蹀躞不安,昭阳君胡埃不曾想到为了五匹马,百里燕会出动全城官兵大肆搜捕,米克倒是想到了百里燕的三板斧,但他没辙。祸是闯下了,可他没想过准备如何收场。
于是关键时刻“靠山”二字便凸显出其“难能可贵”的真正奥义。米克决定出城,逃去陔陵去找父亲米垣、大哥米易求援。
“依我看,趁天未黑,你我赶紧出城去找我父亲,万一落在百里燕手中,其先斩后奏,你我绝无好下场。”
“可这能行吗。”胡埃不免担心后怕,心想百里燕可能早知道他们干下此事,正等着将他们赶出城,好在半路上下手劫杀他们。
其实这种担心有些多余了,百里燕此时此刻还真没想到是两个“小娃娃”在与他斗法。这一点米克倒是看的挺透澈的,他只明白一点,那就是马队正至今尚未被抓,这意味着百里燕还无从得知与马队正勾连之人,此时要是不走,今后肯定走不了。
“不能再等了,即刻走。兄若不走,自己留下便是了。”
“好好好,一起走便是。可马队正怎办?”
“打发他一些钱财,尽快让他脱身躲起来,一定要躲到王眷之外,其他一条线上的能躲就躲,赶紧出城。”
“那马呢?”
“暂且先关在地下,是死是活,等过了风头再说。反正不在你我地盘之上,逮住了还能栽在你我头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