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无眉目,不过有一事很值得注意。”
“何事?”咸王问,顿时打起了精神。
“自从泄密之后,永兴侯现在行事越发隐秘,有些事情无法再探听到。”
“嗯……”咸王沉吟了一声,负手背后来回缓缓的踱着:“纰漏会否是出在太子府上?”
“并不排除有此种可能,但太子妃总得有利益可图,从最近的迹象来看,似乎太子妃殿下并未从博源君那里得到什么,否则不应该如此安稳。不过呢,尹秧君方伯父子那里恐怕就不好说了,其门人众多,偶尔得知消息说漏了嘴也未必。”
“内阁决议半日能传入姬丰耳中,仅靠方伯能这般迅捷?”咸王质疑道。
“这很难说。方伯府上门人都是唯利是图者,很难说不会听风就是雨,将消息走漏给了姬丰。以姬丰的精明,只需丁点消息,便能窥知端倪,因此是有此可能的。”
“既如此,即刻加派人手盯紧。”
“诺!”
百里燕离宫后即刻又去了长孙馆驿见到了柴湘。
“柴大人,用了本侯的药可好了些。”
柴湘确实用了那瓶止血药粉,效果的确神奇,不到片刻,口中的鲜血就给止住了。但他又不想承认咸国的药好,于是板着脸色不痛不痒说道:
“还行吧,永兴侯这是来回复本使的吗?”
“是的。柴大人的意思本侯已经传达我王,不过呢……”
百里燕欲言又止,柴湘即刻沉下了脸:
“不过什么!”
“我王对柴大人遭遇深感痛惜,特赠美玉一块,黄金一百根以表歉意。”
言毕,百里燕令魏琦与随从端来赠物,玉石和黄金被装在木质托盘之内,盖着一块烟紫的绸布,百里燕抽去绸布,露出一小堆金光灿灿的金条,和一块白璧无瑕的玉石。
一百根黄金一块美玉在当下的份量可比一块几百亩地的食邑,早二十年,一百根黄金在咸国还是一笔巨款,但对而今的咸国,对于百里燕这个阶层,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过是皮毛而已。但对那柴湘这等外派的使臣,不过大夫、中大夫级别的世袭贵族,一百根寸银或许不算多,但一百根黄金足是一笔不费的收入。
只见柴湘眼前精光大冒,贪欲之色跃然脸上:
“呵呵……如此厚礼,让本使如何敢当。”
“柴大人蒙难,乃我咸国不周,还望柴大人念在两国多年邦交份上以大局为重,以国事为重。”
“那好吧,此礼本使暂且收下,不过我王那里,咸王准备如何交代。”
柴湘索完财务,口气有所松动,百里燕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我王认为,此事非是我咸国所为,乃小人作祟挑拨两国关系,故而不应由我王担此责任,还请柴大人明鉴。”
柴湘得知咸王如此态度,脸色微微一沉:
“本使被殴,事关我王脸面,咸王总得向我王有所表示,此事方能平息。永兴侯不会以为区区一块美玉,一百根寸金就能敷衍了事吧。”
“话虽如此,但我王心意坚定,本侯也不能动摇我王心意。故而念及两国邦交之利,本侯只能以一人之力担负此责。”
“哦…永兴侯如何以一人之力担负此责啊?”
“某以为,倘若本侯堂而皇之以锱铢息事宁人,不仅我王不满,还将伤及我国颜面。因此本侯打算以百货堂之名义,从贵国购买生丝,不知柴大人意下如何。”
柴湘闻讯,立时心起警惕,他冷笑道:
“永兴侯你莫不是开玩笑吧,生丝岂能交易。”
“天地之间但凡商货何物不能交易,为何偏偏都要墨守成规呢。生丝虽为各国所禁售,但未必不能开此先例。况且说,本侯索求生丝量大,对贵国亦有好处,贵国既赚得了金银,本侯也得到了货物,如此岂非两全之美。”
“哼,生丝乃我长孙国根所在,岂能售之予人,此事无需再提。”
“柴大人若是执意如此,本侯也别他法了。”
百里燕故作为难之色,柴湘却是冷笑道:
“呵呵……永兴侯是早早打起了我生丝的主意吧。”
“柴大人何出此言!”
百里燕脸不红心不跳矢口否认,柴湘紧咬不放义正言辞:
“本使月初便从博源君处知你永兴侯早有图谋我国生丝,此番本使蒙难,你假意给以我王交代,实则却以重金贿赂本使,令本使利令智昏好替你鸣锣开道谋取我国生丝,此等卑鄙行径简直令人齿冷!”
“柴大人此话从何说起,你可莫要听信博源君从中挑唆。你可别忘了,当年梁国是如何许诺将孙国土地划割与贵国,而后又是如何将孙国土地许给卫国,之后又是如何出卖了卫国,又将土地许给了我国与志国,此等拙劣小计,柴大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况且说,本月月初之事,本侯又何故拖延至今天,难道本侯月初便知柴大人有此一难?况且说,你我两国交易之事,本侯与博源君说甚,本侯傻了不成。”
“分明是你与博源君分利有所求,欲令其出面购买我国生丝,而你永兴侯还在本使面前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今日你若不给本使一个说法,本使就即刻奏明我王。”
柴湘口气咄咄,百里燕故作狗急跳墙之色愤而说道:
“柴大人,本侯句句真言,你若不信,本侯也无他法。如何禀奏长孙国主,是柴大人的事,但贵国若以此事挑衅我王,本侯的刀还锋利着呢,长孙军尽管放马来试试。”
“你敢威胁本使!”
“柴大人此言差矣,常言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本侯诚意而来,柴大人却听信小人谗言,污本侯图谋贵国,此等可笑之言着实令人心寒。哼,告辞!”
百里燕拂袖而去,柴湘恼怒之计心里茫然,他恍然发现这件事前前后后透着古怪。
月初之际姬康前来告知百里燕欲图长孙生丝,那时竞价消息刚刚放出,长孙下等丝绸因此受益,柴湘很自然的认为百里燕是想分走长孙生丝,另谋利益。
而今转念一想,百里燕的生意凭什么告诉姬丰呢,即便告诉了姬丰,姬丰告诉他做什么,生丝这等忌讳的交易难道不应该是密约吗。
柴湘思来想去,始终想不透其中缘故,但重金已经收下,关系莫名其妙也弄僵了,这叫什么事儿!
由于柴湘揭露百里燕的“阴谋”,反被百里燕将了一军,柴湘无疑是吃了一个哑巴亏,既不能向姬康求证月初之事,也不能继续声张。
很显然姬康与咸国达成交易已不是什么秘密,向其求证无外乎两种结果,一是当初前来交涉的是姬康,姬丰完全可以推说不知。二是矢口否认,只说是姬康的个人行为。
如果继续声张被殴之事,他授受了重金就成了咸国把柄。
当然,柴湘也能揪住百里燕索要生丝一事,但只能越描越黑,描成柴湘贪图利益答应百里燕促成生丝交易,只因未能满足其胃口,而故意重伤,反而将此事弄巧成拙。
于是乎柴湘有苦难言,此事陷入两难境地,最终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