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百里燕闻讯一怔,隐有所悟,忙又说道:“先生是说,倘若本侯与卫国约定卫国从此不再犯歧,卫国必然笃定咸国会见死不救长孙,进而暂时放弃东进,而全力北上攻打长孙!”
“正是。卫国东进将遭徐、志、咸、长孙四国从南、北、东三面夹击,尽管长孙羸弱,但局势对其并不利。但倘若能将北线长孙彻底击溃,卫国将能腾出手来集中兵力东进。
因此只要令卫国相信侯爷愿以歧国安危换取咸国见死不救,此计可成。”
“哦……我明白了。一旦卫国全线北上,势必将获取长孙国以西的海岸线,梁国从此将被卫国三面包围,此局面断然不是梁国所愿看到,因此梁国明面断然不敢与卫国抗衡,但暗中必然求救于其他诸侯,届时以天子名义撕毁与卫国密约,那就由不得本侯了!”
“侯爷英明,正是如此。而且竞价之法对歧国丝织品十分不利,歧国必然要向侯爷求援,侯爷可籍此卖给人情给歧国。”
“不过这样一来,可就害惨了歧国,卫国日后定会报复歧国以泄私愤,纵然有晋国驻兵,但晋国不会为此出头。”
百里燕新生恻隐,赵安陵接话说道:
“在下倒是有一计,可令歧国化险为夷。”
“哦,赵先生快说。”
“晋国在歧国有驻军,其虽不会为歧国出头,但歧国每年向晋国纳贡,歧国被卫国欺压,晋国同样会因此受损,因此侯爷可在此之前加强与歧国与西海诸国贸易,增加歧国税赋,歧国税赋增多,则晋国收益。
卫国找以国泄愤,晋国倒手利益因卫国而受害,以晋王秉性定不会忍气吞声。势必挟中原战胜之余威向卫国施压,如此歧国可避此祸。”
“安陵言之有理。”宗伯泰肯定道,接着又说:“晋王颇爱脸面,而好蝇头小利,此法不失为妙计。若能在三两年内提曾与歧国贸易,晋国从中收益不会坐视不理自己受损,此法可行。”
“既如此,本侯尽快调整外贸事宜,以求尽快提曾歧国贸易。”
其实歧国并没有太多独特的商品,歧国与咸国大致在一个维度上,歧国有的咸国基本都有,相反歧国每年对咸国所需的生铁、钢材、铜器、布匹以及其他产品需求巨大,但歧国人口三百余万,消费和资本产出同样有限,其国内贵金属硬通货在贸易活动中多数被输往了咸国,经济潜力已大幅削弱,如此注定了歧国是贸易逆差国。
要在短期内提曾歧国经济实力,只有经济输血和扩大对歧国的商品进口。
但考虑到歧国海路太远,生产力低下,普通原料将因运费而失去与他国的竞争力,要从歧国找到合适的进口商品,着实不太容易。
最立竿见影的只有将歧国铜钱与咸国新币按有利于歧国的汇率强行挂钩,由此从咸国输往歧国的商品将会因为汇率而低得多,歧国可作为咸国在西海的外阜而受益,同时百里燕以更低的价格向歧国出口,进一步稀释运费和汇率的损失,歧国将由此受益。
定下方针,三人着手将计划量化,但如何增加歧国商品进口,仍困扰着百里燕,很显然不能明知无利可图,而强行增加进口损害自己的利益,贴钱也不是这样倒贴的。
于是第二天散朝后,百里燕找上丁肃了解详情。
丁肃及其子弟多年前一直跑在各国替百里燕开拓西海,百里燕也不亏待他,每年给他大量的商货供其转手销售,税金司那里也打了招呼,多给点税收上的实惠。
如今丁肃老了,几年前从西海回来后就一直窝在陔陵养老带重孙,生意都交给了子孙打理,其对西海和西蛮国情况了如指掌,歧国之事还得问丁肃。
“丁财东,近来可好。”
“托侯爷的福,一切都好。就是儿孙常年在外,我这把老骨头放心不下呀。”
“是啊,为人父母总有割舍不下的牵挂。日后若有机会,本侯给你儿孙按个肥差如何。”
“嗨……如今老夫家财万贯,还在乎那一官半职的肥差。侯爷与在下当年都是从死人堆里一起逃命出来的,都到了我这把年纪,有如此财势,再多的金银也换不来多活几天啊。还是算了吧,老夫的儿子老夫清楚,他不是做官的料啊……”
丁肃推掉了好意,隐隐让百里燕感到丁肃已经遇见到太子登基后的权利更迭带来的政局动荡,他不想因此而受牵连。
想到这里,百里燕未因此而生怒,转而说道:
“丁财东,在下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请教,还望丁财东如实相告。”
“侯爷言重了,只要老夫知道,定知无不言。不知侯爷所问何事?”
“想必丁财东也知道,我咸国历来是向歧国售货多,而购货少。我想请教丁财东,歧国可有何独特商品为我咸国所没有之物?”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老夫到时要好好想想……”丁肃老态龙钟的盘坐着,驼着背很是努力的在想,片刻后说道:“说起来老夫当年去歧国多次倒也了解,但歧国气候于我咸国大体相仿,因此歧国所有之物我咸国也有,要说咸国没有而不可或缺的倒是有这么几样,一是歧国的染料,二是胶漆,三是缆绳和渔网,这三样是我咸国所不及的。”
“歧国的胶漆在下倒是有耳闻,坊间皆云天下有三美,歧国的女子,歧国的染料,还有歧国的胶漆,其胶漆天下无双,王宫大内所用之胶漆皆产自歧国。然此种胶漆价格腾贵产量甚少,不足以大量购买,很难将其做大。丁财东可知为何?”
“具体为何老夫也不清楚,但侯爷可知为何歧国的染料多数卖不到我咸国?”
“丁财东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瑞田所用染料半数需从外进口,但唯独没有歧国染料。要说歧国染料天下最好,但其路途遥远,即便运到咸国价格估计也不会便宜。”
“此乃其一,其二是这歧国染料以花草制取,不能久存。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就要变色,如若坐船渡海,其变色更快,根本等不到上岸,便悉数变黑变绿,难以再用。
因此歧国染料都在西海使用,甚至很难进入卫国境内,正因其难以保存。”
说话之际,丁肃唤下人取来几块咸国的丝绸与染色棉布递给百里燕继续说道:
“侯爷您看,这便是歧国的丝绸与染色棉布,其颜色艳丽鲜活,且手感也要比我中原和咸国的同等不料柔软的多。”
“嗯,确实。颜色的确好看,这上等蓝绸的看着就和宝石一般艳丽,莫非就是歧国染料的功效?”
“正是。这歧国染料用三墨草泡制榨汁而成,头道汁水便是这宝蓝之色,第二道汁添入胭腮花,可调处艳红或是烟粉,最后榨尽第三道汁掺入三墨草的种子碾成的粉,可调出靛蓝、灰、黑三色,具体怎么调的老夫也不知,但三墨草就能变出七八种颜色,道道艳丽如新。”
“那可否从歧国引入三墨草种植为我所用?”百里燕问道。
“若是可以,早就被偷走了。此草只长在歧国三墨城与附近县城,离开此地,此草难收奇效。此前也有诸侯觊觎三墨草将其偷走栽种,但均未如愿。
此外三墨草榨汁调色之法只有歧国内府知道,外人即便得到了三墨草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