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侯府上至主人下至仆役、女婢，人人刷牙，甚至刷牙在都郡地区都成了时髦和身份的象征。

相比其他诸侯国，寻常人吃盐都成问题，哪里能看见更金贵的牙刷，周空见多识广，愣也是头一回见识。

好奇之下随女婢来到东厢游廊尽头水槽边，水槽一旁备有瓦缸，有专人挑水装满，掀开盖子即可取用。

正值周空懵懂之际，百里燕不知从何处一窜而出，让周空吃了一惊：

“人不做作鬼，躲在此处看我出丑呢！”

百里燕厚着脸皮笑道：

“呵呵，周将军在此之前从未以牙刷漱过口吧。”

“哼，不过是些稀奇古怪的小伎俩，也值得如此称道！”

“那周将军可知这小小的牙刷上能赚多少银子。”

“说来说去又是钱，你除了使钱收买人心，就没别的招了是吧。”

“诶，周将军此言差矣，兵事亦是钱粮事，若无钱粮如何能供大军支用。别小看这小小的刷子，其关乎用盐、养猪、农事、油脂、皮革等等，所能赚取的利益十分之惊人，而且还是并未加征税赋的情况下。”

单纯的粗狂式经济产生的收益来自于直接生产，也是一个社会自持力的原始基础经济，基础经济总量大致不变的情况下，要获得额外的收益，只能依赖于产业链延伸带来的额外产品价值。

如粮食酿酒，是典型的农业生产力富裕，而产业链延伸后的商品。

如何延伸产业链，获取额外的经济好处，攫取更多的利益，百里燕远要比当世之人更为得心应手。

除了猪鬃，猪皮还能制成胶或油脂，猪骨煅烧之后形成粗颗粒的碳酸钙，用以制造档次一般的骨瓷，或者用于化工和冶金。而猪肝、猪腰作为胆固醇极高的内脏器官，是给伤员和重症病食补的滋养佳品，也能预防夜盲症。

总而言之，通过延伸下游产业链获取的利益价值，并不比主体产业少。

如盐，晒盐法取得成功之后，盐价大幅下跌，看似盐枭的利润少了，但盐却是各行各业的必需品，产量增多意味着普惠更多人，销量将增加。

同时大量的食盐也为日后化工用氯化钠提供了稳定的供货，而化工大量用盐让盐业获得更稳定、量更大的收益和固定市场，卤侯同样能从传统的制盐，逐渐涉足化工领域获取利润。

周空一直心不服气，要让她心服口服，光靠武力和嘴皮子很难起到作用，摆事实讲依据让她无话可说，时常日久不服也得服。

【注1】猪鬃，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前，猪鬃与鸭毛都是世界军事强国的一类军事战略管制资源。在塑料出现之前，炮膛的清刷只能使用猪鬃，而鸭毛是制作羽绒保温被服的重要填充物，二战期间中国提供了全球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猪鬃。

灶房准备的早餐已送到周空房中，小莲子正看的出奇，少时周空进屋，小莲子一惊一乍的说道：

“周将军，永兴侯府的早饭真怪！”

“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周空不快说道，随手将脸盆扔在了洗漱架上，走进案前低头一看猛又一愣：“都是些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百里燕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房外：

“周将军用早餐后，准备一下随本侯进宫面见大王，不要耽搁。”

“你告诉我，你们府里一早就吃这些？”

“不全是，下人基本但保证一碗粥，一个肉包一个菜包，一碟小酱菜，一杯豆浆，宾客和主人根据喜好提前准备。本侯给周将军准备的是普通餐食，日后周将军可自行吩咐灶房每日的吃用，但不要浪费。”

“那这就是你口中的包子！”周空手指肉包惊奇看着，这许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包子。

话说包子是诸葛亮的发明，眼下当然是不能有的。

包子虽然简单，然由于需要发面和蒸笼，并不适合行军做饭。

当然，如果不发面也可以，但口感和面饼没两样，还不如直接锅贴烙薄饼来的更快，且蒸面容易腐坏，北方夏季炎热潮湿，保质期短不利于携带，而烙饼干燥易保存天南地北都何事。

因此馒头仍只在陔陵、永兴两地传开，常驻军也有制作供应，但总体并不为外界所知，周空没见过并不奇怪。

初来乍到出了洋相，周空心里火冒冒的，怒火即刻撒向了百里燕：

“怎么老赖着我做什么，还不走！”

“本侯早用过餐食，只等周将军进宫。”

“你的那些婆娘呢，怎不见叽叽喳喳了。”

“忙生意的忙生意，送孩子上学堂的上学堂，周将军不会以为富贵人家天生就生来闲得慌吧。”

府中的大小事务分工明确，姜蓉、乔郡主主管内务和经济大权，萧儿助理技术，肖春玉、春柔负责孩子们平日的上学和课业，业余传授些音律技艺和女子该有的家政业务。姜蓉、乔郡主每五天要抽查孩子的课业，尤其是对自己的孩子。

陔陵开办儿郎学堂后，专设贵族学堂，并开女学堂。百里芳、百里香诸女由宫中转入贵族学堂，每日都要接送。

周空想当然的认为有权有钱人活的容易，却哪里知道权贵又有权贵的难处。

光鲜表面下是暗潮汹涌的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是当下动不动株连九族斩杀满门，不干掉一批权贵利益集团，很快你会被权贵利益集团干掉。

这是个死循环，只要参与了游戏中，根本没有金盆洗手的那一天，即便你想退，你身后千千万万的部下也由不得你退后一步，直到你死亡，你的价值将被你的子嗣所继承，继续为新生的利益集团服务。

辰时前后百里燕引周空前往王宫，周空带齐了女卒卫队，待到永泰门被禁军拦下。

“大司农，王宫禁地，外军不得入内！”禁军都统说道。

“这位是周空周将军，奉大王之命入宫觐见，带几名随从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随从不能超过两人，请大司农见谅。”

“嗯，本侯知道。”百里燕道，转身与周空说：“王宫禁地，外军不得入内，你带两个随从跟我进攻。”

“真麻烦，小莲子、王娇，随本将进宫，其他人在此等候。”

“诺！”

诸女子异口同声，周空只带二人随百里燕进宫去。

待四人离去，永泰门的禁军立即说开：

“嘿，看到刚才为首的女人没，都快吓死我了。”

“可不是，你没看到刘都统刚才脸色，手就一直摁在剑上发抖，眼睛都看直了。”

一众兵士议论纷纷，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半日后尽人皆知。

为见周空，咸王今日还停了朝会，专等在百灵园中，辰时四刻前后高勋仓惶来报：

“大王，永兴侯到了。”

见高勋脸色有异，咸王疑惑忙问：

“高爱卿为何如此惊慌。”

“大，大王，那那女子就在园外，相貌甚是惊人，臣建议大王还是不见为好，以免受惊。”

“嘶……昨晚听人来报，周空丑恶至极，吓坏了寡人外甥女不说，还极是霸道。高爱卿你说此女真有永兴侯所说的能耐？”

“有无能耐臣是不知道，但看那半张脸就真的很吓人，不见也罢。”

“来都来了，岂有不见的道理，传永兴侯与周空来见。”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