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我是不清楚，但戴平却是知道此法。他每次炼取金子都是用的一种金色神水，后将铜放入其中，之后便会出现金子。原本财力已经枯竭，但戴平握有此法，却占为己有，前后所获金银多达数十万之巨。”

“什么，这么多！”

百里燕大吃了一惊，要说炼金术歪打正着，通过伴生矿物炼出金子，倒也不是没可能，要说炼出几十万金银，根本不可能。

从公孙岳表述的细节不难发现，多半是某种用活泼元素置换惰性元素的交换法。

十多年前，叛军就以硝石干馏炼制硝酸，以硝酸融化银元素的伎俩，借以说是天意神技，从而蒙骗世人。

而要从硝酸液体中兑换出银元素，则需要使用其他化学活泼的金属与硝酸银反应，如铜铁等。

同理，从不明液体中置换出金元素，同样可行。

但金元素是元素周期表中最不活泼的元素，要得到金元素的液体化合物，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王水，二是超强酸“高氯酸”。

后者以当下条件无法制备，而前者存在偶然性。既和硝酸一样，简单的偶然概率可以被发现。

王水的备置十分简单，只需要丨盐丨酸和硝酸。

丨盐丨酸的制备以当下的条件，所能选择的条件并不多，最简单的办法，是通过燃烧硫磺产生气体，制取稀丨硫丨酸，再将食盐投入丨硫丨酸当中，产生丨盐丨酸气体，最后收集丨盐丨酸气体通入水中生成稀丨盐丨酸。

将丨盐丨酸与硝酸以三比一的比例混和，可制取王水。

王水是少数能够溶解黄金的酸性物质，其虽然显有金色的色谱，但王水本身并不含有金元素。但却可以通过腐蚀黄金，得到含有金元素的酸根类化合物，然后通过元素置换的办法，获取金元素。

整个工艺以当下土法条件完全可以制取，工艺上极为简单，没有什么复杂高级设备，甚至瓦缸和普通的酒肆蒸馏釜都能获取，但充满了偶然。

必须有多个偶然因素同时作用，才有可能出现这种正确的意外结果。否则很难让人相信，黑巾军出现了基础化学体系，然百里燕宁可相信这是一个偶然。

毕竟早期欧洲炼金术的兴起，确实导致了王水的出现，也直接刺激了化学学科的产生，不排除当下也有这种可能。

再就是丨硫丨酸、硝酸、丨盐丨酸的备置并非难事，当下已经流行喝蒸馏的米酒、黄酒，通过蒸馏器具获取三酸极有可能，而且完全可用定制的陶瓷、陶土器具进行蒸馏。

如果假设成立，这意味着黑巾军十多年间，利用王水和硝酸获取的金银数额巨大，但凡所有财政收入的金银，都从硝酸和王水中过一遍，在酸的腐蚀作用下，悄然且均匀的剥掉一层皮，如此一根寸银、寸金上少掉一钱重的份量，手感根本察觉不到。

十五年下来，所能盘剥过手的金银资金流论数百万计，这还不算通过贸易获取的金银现金的流量，要说私藏价值数十万的金银，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弄个十万十几万还是有可能的。

想透这一层，百里燕顿觉情况棘手起来，如果这项技术落入诸侯国手中，等于每次交易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得盘剥走大量的贵金属，黑巾军的政变，极可能是炼金术引发的血案。

思酿许久，百里燕继续问公孙岳：

“那政变之后，此炼金术法落入了何人之手？”

“你也知道，南境战事结束之后，各国加紧了刺探，卫国最先得知消息，而后是梁国，因此愚论派便与卫国、梁国暗中做起交易。而雄论道与卫国有宿怨，故而无法与卫国交易，于是就剩下东退一条路。

愚论派与卫国、梁国商议的最终结果是以炼金术法，换取愚论派的退路，同时梁国兼并四郡，卫国兼并处孙国陪都一郡以外的全部郡县。”

“什么啊，兼并孙国全部郡县，他卫国疯了吧！安泰侯当初亲口许诺我王四郡之地，现在卫国说吞就吞，二十七个郡县，他怎么不去抢呢！”

百里燕暴跳如雷，断然没想到梁天子会是两面三刀的家伙，一面许诺诸侯国土地，一面与卫国合伙侵吞全部孙国土地，如此一来，卫国领土瞬间暴增八成，国土有效统治面积至少增至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巨无霸。

届时以卫国之力，平衡崛起的咸国、志国、晋国三国，而梁国乘机利用卫国争霸争取的时间，消化吃掉的四个郡县，一跃从三郡之国，变成七郡之国，而且梁国吞并的四郡，还都是大郡，然后继续挑拨诸侯开战，从中国谋取土地利益。

“真没想到啊，堂堂梁天子，竟也有如此嘴脸，简直可恶！”

“梁国有诚道派辅佐，而诚道派以梁天子唯马首是瞻，故而诚道派所作所为，皆为梁国牟利。这也是我为相之时，遏制诚道派的缘故，其为梁国牟利，可以不惜损害所有诸侯利益，因此令人深恶痛绝。”

“是啊……”百里燕深有同感：“十多年前永兴河一战，安泰侯前来游说，劝说我王将叛军主力牵制在东线，好让梁国避免战火，而诚道派的广叔子，也来陔陵献计献策，其无不是为梁国牟利。

当时出于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为之。而今咸国强势崛起，梁国非但不感激我王，反祸害咸国，着实令人不耻！”

“邦交皆系于利，诚道派尊梁国为正统，利用梁国上邦地位，对下邦诸侯施以纵横离间之计，好左右牟利。黑巾军强攻梁国，也是为灭梁国诛除诚道派，以免遭其祸害。谁曾想，关键时刻永兴侯北还中原，还向梁国派出兵马，致使形势大变，灭梁已无可能。”

“那黑巾新增四天王，又是为何事？”百里燕追问道。

“孙国有三十二郡县，除了孙国陪都所在之外，其余三十一郡县皆需有人镇守，届时卫国、梁国从西向东进兵，黑巾军逐次东撤让出郡县，如此往后每两个郡，将有一位天王镇守。”

“我说呢，十二个天王已是一团糟，如今再曾四个，若非有大利分赃，岂能再曾四人。那你此番率军东进，可是为扑灭咸军、志军而来。”

“不错，宗主在与愚论派协商之时，以击退咸军、志军为名，将我调往东线。”

“那你出任天王，就未引起愚论派察觉？”

“这倒没有。我以淡出核心十多年，雄论道中认得我者已不多。而且雄论道、愚论派各有情报网络，因而愚论派知我者多，识我者却没有，加之早年我求学时，学得一口孙国话，倒也帮了大忙。”

“我说呢，你失去消息快一年，连个影子都没有，原来是坐上了天王。但你现在一反，雄论道岂不被动，这些将士的家小怎办？”

“这你大可放心，愚论派与卫国、梁国暗中媾和之后，或明或暗转走大量本派武官将卒家小，雄论道自不会受制于人，早于一年多前，也陆续将将卒家小，能迁的都前往了我派控制地界，一年下来，其实两派各自手中并无多少对方人质。”

“这么说，两派为了各自利益眼下早就分家了！”

“差不多吧。”

“但既然已经分家，为何没有闹到撕破脸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