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充满了阴险狡诈和残酷的陷阱,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胜利还是死亡。
百里燕早曾预见到黑巾之乱必崩于内,如今现实成真,他却高兴不起来。
照眼下的趋势发展,孙国充其量只保留一两郡之地,沦为卫国和梁国的保护国,卫国至少收获十郡,甚至十五郡的土地,剩余近二十个郡,将由徐、志、咸、长孙、梁五国瓜分。
从头到尾,卫国本土几乎未受打击,经济损失较少。损失最大的是徐国,半数郡县沦丧十五年,其次是长孙、咸国,志国本土影响较少。
这意味着黑巾军主要势力投靠卫国之后,卫国实力空前暴增,一旦平定所吞并土地,加以经营数年,休养生息,恢复占领地经济活力,五到六年之内,卫国势必先于咸国以外的其他诸侯国恢复元气,届时能卫国再发动战争,没人招架得住。
以卫国一贯的虎狼恶霸嘴脸,眼看距离称霸天下只一步之遥,其绝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冒天下之大不为悍然东侵。
连夜送走中年男子及其随从,走在回营途中,百里燕愁眉不展忧心忡忡,蒋杰心中疑惑,忍不住小心问道:
“侯爷,那来人说了何事,令侯爷如此愁眉不展?”
百里燕停下脚步,严肃说道:
“你可知道印天王是谁?”
“卢胜啊。”
蒋杰脱口而出,百里燕摇了摇头:
“是公孙岳。”
“什么啊,是他!”蒋杰大吃一惊:“他不是……”
“其中有些变故本帅暂还不知情,但黑巾军令他过来,是为将黑巾杂兵送来东线送死,以消耗我咸国、志国、长孙国实力,同时防止杂兵生变。
公孙岳此来是为率部投诚,明日一早,你即刻派出侦查斥候,前往沐涛河东岸监视,发现十万以上叛军北上即刻前来报我。”
“那可是二十万人呐,万一是叛军见夺粮无望,施以此计诈我,我军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故而本帅才令公孙岳将兵马带往萱蒂仓南岸,如此他们粮草将彻底掌控在我军手中,如若执意扑向太勤仓,则说明其中有诈。”
太勤仓距离公孙岳前军最近六天能到,而萱蒂仓需要八到九天,如果碰上大暴雨和山洪泥石流,十天也不一定到。公孙岳若有异心,连续强行军,能抢在志国水军前抵达太勤仓,如果真投诚,应该去萱蒂仓接受咸军的控制。
二十万人马容不得半点闪失,稍有不慎发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军中顺道看望了少年小琦和女娃宁宁,小莲子照料下,女娃已是睁眼,身子还很弱,躺在奶奶怀里四处张望着。
周空径自寻来,见百里燕便问:
“那几个人呢?”
“走了。”
“走了?倒底所为何事?”
“还请周将军见谅,此事事关重大,暂无可奉告,日后自会知晓。”
周空眼神满是狐疑,来回打量百里燕,似有所悟,遂又说道:
“这么说,那定是好事了?”
百里燕就觉头皮一麻,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刚才语气措辞神态有什么破绽,周空怎么就猜到会是好事,还是说只是她的试探。
“是好是坏到时自见分晓,周将军不必再问。今日时辰不早,本帅先告辞了。”
待百里燕离去,周空仍不死心,叫来小莲子问话:
“百里燕刚才可说了什么?”
“都是孩子的事,好像没听说其他什么事,不过刚进来时,脸色似乎不好看,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脸色不好看?嘶…难道是我想多了?”思索片刻,周空又道:“明日得空去找蒋杰,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蒋杰是百里燕从小养大的亲信,嘴严的很,什么事都不说。问他不是白问了嘛。”
“你怎这么笨呢,谁让你明着问了,百里燕不高兴,你就问他高兴的事,慢慢再问细处懂吗!”
“哦……那我明天试试看。”
第二日,天色刚亮,小莲子来到百里燕营中,走了一圈左右不见蒋杰,找人便问:
“你们蒋都尉呢?”
兵士略作思考指着东面说:
“好像是去了马厩喂马了。”
“哦,多谢这位弟兄。”
转身前往马厩,果然见蒋杰正在喂马:
“蒋都尉一早就喂马呢。”
蒋杰闻声回头,见是小莲子,喜色跃上眉梢:
“小莲妹妹这么早有何事吗?”
“噢,这马真漂亮……”
蒋杰回头看了眼飞羽,接话说道:
“侯爷的马自然非同一般,这可是头马呢,南征时,路上擒获的宝马。”
“是嘛,你骑的那匹健宝马也挺好看的,周将军今后是不是也能骑上这等好马。”
“这个呀,应该会的吧。咸军左右都督、大都督、大将军都配此马,周将军日后应该也能配此马,小莲妹妹若也想要,我给侯爷说一声,兴许也能骑上一匹。”
“真的呀。”
小莲子心花怒放,全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这时蒋杰抚飞羽的前额说道:
“不过此马颇耗费粮草,金贵的很,养在中原若无足够的草场,便只能多喂粮食。”
“是嘛,之前就听说咸国国小,却养三万骑兵,都是粮食喂的吧。”
“也不全是,只有战马才会多喂粮食少吃草,其他的马吃的都是草料。而健宝马吃粮更多,因此眼下侯爷不敢在咸国多养此马,都放在了南境,南境有牧场,几乎不用吃粮,吃草就行。”
“这倒是个办法,听说此马可日行飞驰五百里不累,要是用来运兵,一定是天下无敌了吧。”
“可不是嘛。此马吃饱喝足一日,飞驰五百里而不累,慢慢走一天,能走一千多里,足可让步军跑断了两条腿也追不上。若是能养十万匹,一口气运十万人,纵横天下决无敌手。”
蒋杰夸夸其谈无所不言,颇有些得意忘了形。小莲子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对了蒋都尉,此前传闻副帅无所不能样样精通,这是真的吗?”
“怎么说呢……”蒋杰捻着小短须,思索片刻又说:“不说无所不能吧,但肯定你没见识过。”
“比如说呢?”小莲子问。
“比如说…比如说副帅此前可是咸国有名的郎中,恶疾之症需将人剖开,然后在用线给缝上,几天后又活蹦乱跳的,你没见过吧。”
“见过见过。”
“见过?哪儿见过的?”蒋杰不惑问。
“你们伤营我就见过,给人用黑线把肚子缝上了,半个月后那人又活了过来。这不算,还有啊?”
“有一样你肯定没见过。”
“什么呀?”
“你信不信铁能飘在水面上。”
“铁飘在水面上?”小莲子一脸不信。
“真的,我就见过。侯爷给砡工派的大师们授业时候,让人做了两艘铁船,一大一小,大的能放下几十斤东西,小的只有巴掌大,都能浮在水面上。
不光是铁,银子金子做成那样儿都能浮在水面上,厉害着呢。侯爷还说,二三十年后,就会有铁船,到时候河面上就是咸国的天下。”
“骗人,我可不信。铁哪能做成船,还不沉了。我不信我不信,这个不算,你在说一个。”
“这都不算稀奇,那还能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