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有四百二十多具,伤者、降人两百七十余人,籍此推算,叛军伤亡应在三千人左右,主要是上午攻山造成的伤亡,下午要少得多。末将以为,明日应该调集所有弓弩手上山备战,继续耗着,数日后其援兵抵达后,对我军十分不利。”
“明日弓弩手全数调往右营,本帅再调五千人前往右营,明日叛军再度攻山,跃出战壕发动一次全力反攻,将他们赶走,然后转入防守。”
“末将遵命。”
“蒋杰,今夜是何风向?”
“西北风,微弱,利于向东南发动空袭。”
“明日右营反攻退回防线,立即放飞,对山中叛军施以临空火攻,定要备足燃料。”
“遵命。”
热气球轰炸虽然过瘾,使用却受风力和天气影响制约,无论坚守还是攻城,通常需用三里至五里的缆绳拴住热气球吊篮,只用以空袭纵身较小的城头和城下目标。
自由放飞将导致热气球很难回收,随风飘走可能落在敌占区。
如果绳子放的太长,绳索的自重会是很大问题,当下既没有化纤塑料高分子,也没有尼龙,麻绳、缆绳结实,但自重大,遇水后吸水性强,缆绳放的太长了,往往能把热气球翻下来。
而且绳索越长,热气球受风力与绳索力臂的共同影响,将变得极为不稳定。
此番火攻纵身大,只能自由放飞,大面积纵火,热气球顺风向东南飞去,正好是志军盘踞的樱城大本营方向。
咸军升帐同时,周空正为首日伤亡大为恼火,顾中只点到了遗弃在阵地上的尸体四百多具,照城守军直接阵亡和失踪的有八百多人,除两百七十余人被俘、投降,阵亡的有五百四十多人,轻重伤员两千四百六余人。
不比咸军完备的医疗伤情分拣抢救体系,伤员分级处理,药品管够,死亡率低,黑巾军长期忽视内政,更别说花费公款培养普通的郎中,外科更没有,重伤员上午送回城,下午一命呜呼,加上缺医少药,待到夜间,阵亡和失踪总数逾九百人。
“启禀周将军,咸军守在外山山头,躲在壕沟里就是不出来,近了他们就用放火丢炸雷,远了放冷箭躲壕沟里,弟兄们实在冲不上去。”叛将张二苟一边痛诉,一边手捂着脸上的带血的布条,极是惨痛之色。
此时周空越听越生气,遂是啐骂道:
“没用的东西,咸军扔炸雷,你们手里的家伙是干什么吃的,不会点着了扔过去吗!”
“周将军你是不知道,咸军的炸雷不一样,他们的炸雷装了木柄,还不用点火,直接拉一根绳子就发火,还扔的贼远,近的二三十步,远能四十步,甚至还有六十多步,比轻弓射的还远。
咱们的炸雷又要点火,从下往上仍还没咸军扔的远,不小心还得滚到自己人头上,实在吃力不讨好。”部将刘大毛辩解道,咸军的手榴弹无疑是一场噩梦。
黑巾军装备了大量竹筒火药武器,竹筒内倒入铁砂、铜渣和火药的外源式点火武器,份量制式也不统一,有重有轻,发火率也很低,攻击途中手忙脚乱,操作并不方便。
“都是你们的理,那你们说,怎么办!”周空质问道。
“我看,还是得等雨天,眼下已是四月底,拖到五月春汛不准能有机会。”
郭平提议道,反换来周空臭骂:
“放屁!要能拖到五月下雨,还要攻山干什么,本将军干脆坐等马正带人增援算了。都给我听着,明天本将亲自督战,不拿下外山,本将撤了你们。”
这时韩启说道:
“周将军,咱们是不是换个法子啊。”
周空目光一愣厉声道:
“什么法子?”
“咸军按说应该急着进山才对,一旦马正的援兵到了,他们没胜算。现在占着山头等着我军去攻,他们守我们攻,吃亏的铁定是咱们。要是百里燕就是如此所想,慢慢耗着,他们伤亡总比咱们小,咱们不是吃大亏了吗。”
“可他不急着进山,怎么攻取照城,等到马正援兵赶到,照样不是我们对手。”方克说道。
周空左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道:
“今天攻山一日,你等谁人可有看见天上飘的怪球?”
“好像没有。”
“没看见。”
“当时杀得眼急,也没注意。”
众人忙着摇头,都没看见,周空一声冷笑:
“哼哼,好啊好啊,我说呢,百里狗贼怎如此沉得住气,原来留着狠招呢。”
方克不明所以,忙问道:
“周将军,什么狠招啊?”
“杀急了眼,尽把此事给忘了,咸军每次攻城,必以怪球临空纵火,或是投掷炸雷袭击城头城内,此番百里燕却不用怪球袭击我军,岂不咄咄怪事。”
“许是林子大,他们看不见。”方克道。
“不对,这么大的林子,要是放把大火,还不把我们给烧个精光。百里狗贼定是想以山头,将我照城主力引出城内前往山中,好给他一把大火,烧个体无完肤,而后其再猛攻照城,便可在马正赶到之前拿下照城,果然毒辣呀。”
“那怎办,林子里草木繁盛,我们总不能退出去吧。”韩启担心道。
“急什么,咸军不是在清河修了堤吗,咱们连夜把清河通往山里的路给挖通了,把水引进林子里,把营地周围的树都给砍倒拖走,他敢放火,我们就依水而居,他还能顶着大火攻进山里不成。”
周空说话之际,堂外一兵士仓惶来报:
“不,不好了周将军,有一百五十多个弟兄跑了。”
周空闻讯,怒意跃然脸上,将那兵士拽到跟前厉声质问:
“跑了!谁的部下,跑哪儿去了!”
“一个是王橙将军部下百夫长刘晁,一个是郭将军部下百夫长齐达,上半夜查营时,发现他二人和麾下人马不见踪迹,这才知道跑了。多半是投降咸军那去了。”
“败类!”周空骂道,目怒看向王橙、郭平二人:“这就是你们带的好兵,一仗给咸军打成这样,还跑了一百五十多人,都干什么吃的。走,去山里,再若有人投敌,本将决不姑息。”
也就是一个时辰前停战不久,咸军在山上架起了几十口行军锅炖鸡汤,香气弥漫好几里地,而且边煮鸡汤,边用喇叭向山里喊话,只要投降,一人一只鸡一碗白米饭管饱,顿顿有肉吃。
百夫长刘晁、齐达二人扛不住诱惑,带着人马抹黑出逃,叛投咸军。
他二人其实不是一路的,也没事先商量,都是各自逃各自的,最后都给抓到了百里燕帅帐问话。
“我说二位,都慢点吃,别噎着,这又不是最后一顿,往后有的你们吃呢。”
百里燕劝道,那狼吞虎咽的刘晁就着凉水,吞下一口鸡肉大喘一口气:
“呃……终于他娘的好受些。”
“刘晁将军,看你脸色得有一月没吃什么荤腥了吧。”
“唉……不瞒将军大人,在下与齐兄足有两月没吃到肉了。那杏城还好,挨着江面能捕鱼,只是去年开始战事吃紧,渔船都给征用,已是无人捕鱼,猪肉鸡鸭就更指望不上了。”
话音落下,刘晁又是咬下一块鸡肉狼吞虎咽起来,百里燕又问:
“那你们军粮都是吃的什么?”
“都是籼米,看着多,实则吃不饱肚子。”刘晁抱怨道。
“那为何不种粳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