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利用韩启给咸军传递错误消息,让咸军误判做出有利于照城守军的战略运动,或是扰乱视听。
当然,也能是打入咸军的楔子,提供一些真情报,换取一定的信任,同时暗中秘密联络叛军。
但在咸军严密系统的约束下,韩启没有有机会与叛军继续保持联络。当然,除非叛军一厢情愿的认为咸军和其他诸侯军一样,依然是传统军制下的旧式军队,误以为还能有机可趁。
此时伙营正在分饭,韩启等人边走边看,东张西望,咸军士卒往来频繁,碗中小山似的白米饭上扣着腌肉和咸菜,肉腥四溢香气扑鼻,看的只叫人口水横流。
韩启忍不住问道蒋杰:
“这位将军,你们咸军顿顿都吃白米饭,顿顿有肉吃啊。”
“也不是,国内驻扎时如若不打仗,早晨是咸饼、稀粥、豆浆每人一个鸡蛋,中午每人两张光饼二两肉,晚上一顿饭三样菜,每五天每人加半斤肉,每月月底再加一斤肉,如有操练、屯田、劳役,中午加饭。
战时只要供应得上,早晨三块馅饼一碗稀粥,中午三张馅饼,晚上白米饭,三天开一顿肉,或是猪肉或是鸡鸭羊肉,每人半斤。如若是大战前还有酒肉,打了胜仗不仅有酒肉,还有赏钱。
今天是你等碰巧了,正赶上吃肉。”
蒋杰实话实说,听的韩启却是一愣一愣,无论如何也不信咸军能三天吃一顿肉。
“哦……那像将军这般军职,家中一定有很多田吧。”
“没有,咸国现在不得占田,也不赏田,即便有钱人与达官显贵,也只能租不能买。如若租地不种,官府就会收回去。如若有低保田连续两年不种,则必须借给官府租给他人。”
“这么说,你们副帅说的都是真的?”
蒋杰回头瞟了一眼说道:
“当然是真的,难道还能是假的不成。”
“种出的粮食都自己留着,官府能有这种好事吗,你们的军粮从哪儿出啊。”
“咸国的粮产高,三石、四石的肥田遍地都是,即便只征三成粮,也够吃。百姓手中富裕的粮,可以卖给官府换取布匹、采油、灯油、蜡烛、食盐,有些地方甚至可以换到糖和家畜。
官府有自己的工坊、牲畜场,能制成百上千货品,只要百姓手中有余粮,都可以实惠的价格买到,或者换到其他物品。”
农业是三大产业中最下游,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基础产业,农耕文明尤其如此。
永兴城几乎出产当前技术条件下,能生产的所有生活必需品和工业品,通过改良农业种植和积肥,开放下调税,改革土地所有权,激活农民种粮的积极性,同时官方则控制了工商业上游产业。
官府通过工业化规模生产的生活品,以合理的价格,从农民手中换取粮食,同时以市场手段,花钱购买。
如此在不加重农民负担的同时,国库粮食非但不会减少,还会因为轻工业品和生活品的集约化生产,以较低的成本换取粮食而获益。
此外贸易和特产商品的资源独占,提供了大量外部资源的补充,进一步减轻了国内的压力。
大量官府开办的禽类、家畜集约化养殖场,提供源源不断的肉制品,避免了间接向民间采买副食品的经费损耗。
当然,禽类和家畜养殖需要耗费定量的口粮,但每年牲畜产生的肥料同样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少时将一行人带到分饭点,打饭的队伍所剩不多,蒋杰窜进伙夫中找到伙头军:
“老王头,加三百二十五份饭,记得每份多加半斤肉。”
老王回头瞪了一眼,啐骂道:
“谁又立了大功,加半斤肉,也不怕吃歪了嘴。”
“喏!”蒋杰手指韩启人等接着说道:“刚从照城投奔来的,副帅吩咐过,今日每人多加半斤肉,明天之后照旧。”
“刚投奔的吃这么好,往后投奔人多了,咱们吃什么。”
“行了,副帅让吩咐咱们照做就是,吃光了拉到。”
“那好,让他们过来领饭。”
与老王头说定,蒋杰找到韩启:
“去打饭吧,随后给你等安排营帐。”
“真是有劳劳兄弟了。”
嘴上说着谢字,韩启心里又是另一番想法。
率人来到分饭点,见伙夫打饭,韩启又问:
“这位兄弟,你们这儿三天能有肉吃啊。”
肥头大耳伙夫板着脸,操着孙国骂道:
“你瞎了不成,路上没看见呐。”
韩启定睛一看顿觉眼熟:
“嘶……这位兄弟,你也是孙国人,怎见你这么眼熟呢。听你口音,也是锦源郡赵县的吧。”
肥头大耳伙夫闻讯抬头,接着灯火细看韩启,顿也觉得眼熟:
“你是……”
“我是赵县杜家村的韩启,你也是杜家村的吧。”
“我说你怎见你眼熟,我是陇平的。起事那会儿,我好像记得编在一个营,后来才分的吧。”
“对对对,这得有十一二年了吧,你什么时候降了咸军了?”
“嗨,十三年前打咸国时候被抓的,后来我就降了。”
“这么说,你一直给咸军卖命呢。”
“人家有饭吃,让讨女人,有田种,还有赏钱拿,老子现在女人都有俩,儿子女儿四五个,种地都不上税,能不卖命吗。你呢,你怎么还穿着这身黑皮。”
“哦……我这不是刚弃暗投明过来吗。”
韩启神色尴尬,之前心里不断念叨眼前一切都是假的,伙夫一席话,犹如彻耳的掌掴,让他清醒许多。
二人说话之际,蒋杰走上前来:
“萧胖头,你与韩启认识?”
肥头大耳伙头扭头说道:
“说不上认识,都是赵县的,当年起事分在一个营里呆了半年,后来我到了咸国,他留在了老家。”
“既然认识,也免得本将多费口舌,韩启刚投我军,对咸国田法所知甚少,你得空好好给他们说说,免得还以为我军骗他。”
“好嘞。”
待蒋杰走开,韩启站到一旁边吃边问:
“我说,刚才那人与咸军副帅关系不一般啊。”
“哦,他呀,他十四岁便追随副帅,现在可是右都尉。”
“是嘛,那你给说说,这营中有多少孙国人?”
“这个……得有一千多人吧,除了孙国的,还有志国的、燕国的、卫国的、徐国的、宋国的,得有几千人。”
听到这里,韩启眼前犯愣:
“我说,咸军能放心使唤这些外人?”
“人家咸国给田给老婆,逢年过节还有菜油、布匹、灯油、蜡烛给,孩子还能上学堂,都不要钱粮,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吗,谁能不卖命,谁还敢有二心。”
“哦……那低保田的事也真的?”
“这能有假嘛。不过光靠低保田最多饿不死,可以向官家租田种,眼下是打仗,田租高了些,但人家现在种田用新法,还积肥,一亩少说能出两三石,扣去田租赋税,一多半都是自己的,到了来年秋天,上一年的粮还能有不少结余。
如果不打仗了,田租税赋只有两三成,攒下了钱粮日后买了耕牛,日子就更好过了。所以,你们赶紧降了吧,降的越早,大家日子都好过。”
萧胖头侃侃而谈现身说法,韩启此时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