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贤,魏大将军,歧国的二世子百里燕,如今的永兴侯,真没想到,你竟会是当年销声匿迹的公子燕。”
“正是在下,公孙丞相一定未曾想到,在下会是当年的歧国质子吧。”
“呵哈哈……想到了又能如,往事不复,焉能再来……”
“公孙相国此言,在下很是赞同,天下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吃,想必公孙相国幽禁于此,狱卒偶尔也会透些消息。眼下黑巾军气数将尽,各国诸侯皆在厉兵秣马司机出兵,围歼黑巾剿灭余孽。
咸国如今已是兵强马壮,钢刃兵器人尽皆有,十余万精锐配以精铁钢甲所向披靡,大军西进在即,但在下不忍黑巾治下百姓再遭劫难,故而希望公孙相国能回头是岸,替我王秘密出使黑巾,说服雄论道弃暗投明,以免生灵涂炭徒增伤亡,不知公孙相国意下如何?”
“你想令我当说客?”
“正是。”
“你就不怕我泄漏咸军机密,再次出卖大王。”
“怕,在下当然怕。不过即便相国出卖了消息,对我咸军而言,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且不说咸军精锐老卒十数万,戴甲四十万众,不过是徒增一些伤亡罢了。
不妨告诉相国,本侯南征金雪狄人,屠其军民不下两百万,兵戈所致之惨状,无不令人发指惨绝人寰。本侯正是不想复见中原百姓涂炭,故而希望雄论道弃暗投明回头是岸,否则诸侯围剿之下,必是血流成河。
最后,本侯相信相国天良未泯,雄论道虽然不择手段,但比之愚论派的丧尽良田泯灭人性,雄论道不失门派风范,如若此时迷途知返,我咸国尚可留雄论道一线生机,但如若执迷不悟,诸侯联兵之时,即是雄论道覆灭之日。
数百年来,被灭门派者数以百计,诸侯国不会在乎雄论道一派之生死,相国作为雄论道者,难道不该为雄论道谋一条后路吗?”
“呵呵哈哈……”
公孙岳突然咆哮,百里燕不解,追问道:
“公孙相国何故发笑,难道是觉在下是在做作演戏不成!”
“晚矣…晚矣……长陵子怕是早已亡故,雄论道此时多是激进之辈当道,焉能再有生路。”
“公孙相国大可不必如此绝望,据在下所知,黑巾军中主张和谈者大有人在,公孙相国只要说动其一部人马,暗中助我咸军,既是大功,我咸国既往不咎,保其人马家眷性命无忧。”
“永兴侯此话当真?”公孙岳问。
“此话当真。”百里燕肯定道:“但凡归附者,不得再信邪说,不煽动叛乱,不复叛咸国,尊我王法,与咸国民同享一应之权利。想必相国应该也读过在下推行之新法《授田法》,咸国能有今日,皆以《授田法》为根本,其实黑巾军乍起之时,如若也能推行《授田法》相似田法,黑巾军未必不能席卷天下。
然黑巾军主事者,无不是各怀鬼胎心有不轨,挟以歪门邪道妖言胡说蒙蔽世人,各为私欲谋取利益,如广信秦翰之流比比皆是,真正为民者寥寥无几,无不是将百姓当作牲口牛马使唤,焉能得天下,不过是一时之春秋大梦罢了。”
“唉……”公孙岳一息长叹,满是萧索与无奈:“好吧,罪臣可以试试,不过罪臣还有个要求?”
“公孙相国请说。”
“能否放了罪臣门人恭首谦与其家小?”
“可以,待黑巾之乱平定后,可以将其释放,可去指定之地定居,但不得离开咸国。至于相国你,如若还回来的话,只能由大王做出裁决。但鉴于黑巾声名狼藉,恐不会公开赦免相国,其他的在下仅能尽力而为。”
公孙岳的去留问题是敏感问题,公开的赦免,并不利于局势向有利于咸国的方向发展。
谈话持续到晨昏,晨昏之前百里燕只得离开,第二天晚上又与公孙岳谈了一整晚,当年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由此得以浮出水面。
雄论道长期以谋略纵横中原,替诸侯国出谋划策,谋取政治利益,然内部流派众多,声音并不统一,一直存在另一种很强的声音,既中原的四分五裂是技不如人,金雪狄人之所以强大,是因为金雪狄人更为先进的信仰文明,只有信奉神教,才能凝聚人心。
于是雄论道主动勾结上了愚论派,一厢情愿的认为中原的四分五裂局面,是缺乏对神教信仰导致的结果,只有信仰神教,才是中原唯一图强的出路。
其从根本上的忽略了中原版图之大,严重受到当下信息传递和武装力量投送的制约,中央集权不足以控制版图而导致的结果。
文明的根本差距,不在乎于采取了什么政治制度,信仰什么宗教,而在于如何处理好利益分配和技术发展,调和各个阶层的诉求。
金雪狄人的宗教,充其量是精神象征性的政治手段,其根本强大在重视教育和军事体系体系发展,以及拥有健全的基础制造能力和肥沃的土地,其贵族体系之腐化,其实比中原更厉害。
但宗教很好的弥合了贵族利益集团的分歧,同时完善的教育和军事体制,极大的增强了国力,使之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持强硬政策,转移国内焦点,雄论道看到的不过是表面问题,而非深层次矛盾。
两天后,百里燕安排公孙岳秘密住进永兴侯府,并让赵安陵再探其诚意。
百里燕本欲让宗伯泰出面,却被其拒绝,百里燕不好强人所难,只得让赵安陵出面,想来宗伯泰定是有什么不便之处。
而与此同时,晋王也没闲着,王驾从陔陵以东,移往了云节,与北军会师,并且每天还要陔陵供应冰块数十石。
长孙国的水军进入关凌河不久,代梁天子出使会盟的是安泰侯姬通,随行的有其子姬康,百里燕外甥李懿,先行到了陔陵,咸王在东门设礼台,由太子出面,以最高规格迎接姬通。
姬通本是去长孙会盟,抵达长孙国都后得知要去咸国,姬通本不同意,长孙国主则以不出兵为要挟,迫使姬通请示梁天子,梁天子想都没想,转手将咸国卖掉,换取长孙国出兵策应,并且对咸国远征军严格保密,致使姬通改道赴咸的消息并没有传回咸国,但御客的耳目消息一直在百里燕的掌握之中。
咸王面前,姬通一番痛诉了长孙的卑劣行径,信誓旦旦的保证事先毫不知情,至于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对于由此造成的恶劣影响已经毫无意义,再多的口头批判,也代替不了现实的批判。
梁国使团一行暂被安置在当初的梁国公使馆暂住,姬通马不停蹄的登门拜访了永兴侯府。
“经年不见,燕公子别来无恙。”
“托梁国的福,本侯吃的好睡的好,可就是病总是不好啊。”
闻讯百里燕抱病,姬通忙问:
“燕公子得病了?”
“哦,一点心病,无甚要紧的。”
姬通闻讯脸颊抽搐,立时知道百里燕话外之意。他忙叉开话,将姬康拉到身旁:
“康儿,还不见过救命恩人。”
姬康站的笔直,浓眉大眼英俊潇洒的大小伙,一席锦丝织就的云纹直裾,显得很是精神。见百里燕仪态威武严肃,姬康深施一礼道:
“姬康见过永兴侯。”
“少侯爷不必拘礼,快请上座吧。”
这时外甥李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