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倒是好法子，但牛从哪儿去弄啊？”

“牛场明年会有一批成年耕牛，另外军中将淘汰几千匹不堪再用的驮马，本是要杀掉取肉的，被我给扣下了。这些马匹也可用以耕作，可以钱坊的名义将马匹租给农户，但要少收些租金，让农户有口饭吃。”

“那好，我即刻令人起草章程。”

“另外，小婿我最近琢磨了新法子，岳父若是觉得无妨，可先让钱坊和税金司议议拟出个章程，然后先在都郡与中兴、永兴、隆盛、泰来等地试行。”

“哦，是何新法子？”

乔廉忙问，百里燕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诸如干旱洪涝田亩减产等天灾，五年一发，或十年一发，甚至更久发一次，每发一次，百姓受害一次，或是颗粒无收，或是歉收，故而可在寻常年份收取少许锱铢，等到荒年时，钱坊兑付一些钱款用以补偿灾年损失。同时官府荒年也可赈灾，如此双管齐下，百姓灾年可得安生。”

“照贤婿此言，收上来的锱铢仅是存在库中不能变之为利润，待到荒年再发下去？”

“非也，这天灾并非年年发生，偶发一次五年或是十年，同时并非全国同时发灾，而是局地，如当年殃及中原之旱灾更是百年才有，如此集众人数年十数年之财力，赔付一地之少许损失，不至于将人饿死，如此结余利润便归钱坊所有，此外此法还可用于农工商各业。

这是女婿草拟的《众筹天保法》草案，岳父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差内兄问我。”

大概是两年前，永兴城出了一次重特大事故，死了十八人，治所为此支付了多达一千多贯的抚恤，如果有保险的话，这笔钱则完全由保险公司出。

那时起，百里燕开始考虑筹划保险制度，由于去年开始火药坊规模扩大了一倍，今年又新办了大量硝酸池，用以生产硝化棉，万一出事，死伤将极为惨重，尽管当下人命不值钱，但以当下的生产力，最低的赔偿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保险制度迫在眉睫。

《众筹天保法》算是符合当下背景的早期保险，涵盖了农工商多个领域。永兴城的工业基数大，而陔陵商业发达，有足够的空间支撑起初步的保险市场。

与乔廉商定了天保法，百里燕又查看了最近半年的收支总账。

各地存款增加非常快，钱坊的发展超出了预期，各地豪强权贵架不住利息的诱惑，仅权贵豪强存入的金银，便达钱坊原始资金的一半还多。当然，其中不排除有晋国的资金存款吃利息。

为了方便钱坊盈利，存款、贷款利息的支付较为灵活，除了现金支付，也可用指定易货支付。为吸引有钱人存款，百里燕绞尽了脑汁。

由于珍珠已从稀有，变为人工轮作种植，物以稀为贵特性改变，珍珠价格一路下跌，加之晋国、卫国、长孙三国联手做空了珍珠，普通珍珠的价格已是从十年前的四百至七八百寸银，跌至四年前的七八寸银，最好的也不过四五十寸银一粒，已经不能用腰斩来形容，而是惨淡。

为此，百里燕暂停了珍珠出口，一方面让价格回升，让此前出口的珍珠由市场逐步消化。

另一方面用以支付利息，开发珍珠粉、珍珠膏等副产品，分散珍珠成品对市场影响空间。此外培养种植了一批五年期，直径达十六至十八毫米的珍珠，甚至更大。

当唯一资源被彻底垄断，价格最终将变为卖方市场。

经过几年恢复，普通珍珠已从四年前的七八寸银，回升至现在的三十寸银，优质珍珠能卖一百五十。

大个珍珠直接定价五百，而且实行配额制，一年就卖这么多，再多也不卖，人为的制造稀缺性，强行将市场价格抬回合理价位，并用以支付利息。

此外永兴城出产的玻璃制品、高档瓷器、精细棉布等等，普通工业生活产品、奢侈品，都能用以支付利息。

值得一提的是，为开拓新产品，636年百里燕前所未有开办了阿胶坊，用驴皮熬制阿胶，经过两年推广和销售，阿胶的好处已被广泛接受。

当然，存款者可以不接受钱坊的实物易货支付的利息，但有钱人不缺吃不缺穿，缺的是大众有的而我没有的，除非你不需要，只要是你需要的东西，而百里燕垄断的产品，市面同等商品的价格，将比利息支付的现货贵。

如一大盒最好的细选精制珍珠膏，市价二十五根寸银一盒，利息代替支付只需支付二十二根寸银，阿胶市价二十根寸银半斤，利息代为支付只要十八根寸银。

但凡是我垄断的，你没有的，而想要或是必需品，都可以支付利息。

离开钱坊已是下午，骑马走在街道上，喧嚣不绝于耳，沿途楼阁富丽堂皇，人潮川流不息，一派繁华鼎盛之色。

见此盛况，蒋杰不禁叹道：

“侯爷，十三年前的城东，尚不及今日的一半吧。”

“嗯，商贾多了，各地的封君、封侯在陔陵能得到更大的商机，也将生意迁到了陔陵，就连城西的地价也长了不少，再过几年，估计城南大营也要挪走了。届时，陔陵将是中原最为富庶的都市，无人能及。”

二人说话之际，不远处一群白发男子迎面走来，定睛细看，是菲戈斯与几名金雪狄人走在街上采买用品。将飞羽交给蒋杰，百里燕迎面上前：

“菲戈斯，别来无恙。”

“侯爷也有空出来逛街呀，真是难得。”菲戈斯很是得意，一点没有作为“俘虏”该有的姿态。

“古达帕大人还好嘛？”

“岳父一切都好，就是陔陵夏天闷热难受。对了，我正想找侯爷说件事，不知不行。”

“什么事？”

“我岳父说，闲着没事憋得慌，想做些生意。”

闻讯古达帕要做生意，百里燕顿时心生警惕，他小心问：

“做什么生意？”

“贵族们常在冬天采冰，然后夏天用牛奶加点牛油，打成膏状用冰冻起来吃的一种糕点，我们叫奶冻。你们中原能制造冰块，所以夏天也能做。”

听到这里，百里燕顿时明白了，古达帕要做的生意是冰激凌。

“这个生意倒是不错，想必一定会大受欢迎的。做就做吧，不过别忘了去税金司登记造册。再有，牛奶在北海极易腐坏，别搁太久，吃坏了肚子。”

“多谢侯爷。”

“不客气。”

古达帕一行五六千人吃穿用度都由国库承担，一直没什么进项，做点生意不失为减轻国库负担的举措。

与菲戈斯分手，百里燕去了趟城西，却是发现西寰的管事顾晨出没在城西鬼鬼祟祟。

“蒋杰，太子府最近可有异动？”

“并未听说，侯爷难道怀疑顾晨有不轨之举？”

“这倒不是，只是晋国密探着实猖獗，永兴城越来越大，晋国密探无孔不入，永兴城应付起来有些力不从心。顾晨是西寰身边的密探头子，他到城西活动，定是城西有晋国商人，准没有什么好事情。”

“那，要不派人盯着顾晨？”蒋杰提议道。

“不了，过几日我给苏方义去封信，让御客派一批暗探过来，专盯陔陵与永兴，这要比咱们自己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