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义令人暗中瞭望查探,发现金雪狄人在外湖东岸边,修造了射程可达两里多地的巨型奆石机,试图以猛犸战象,牵引至围堰以东两里地附近,占领两侧山体消除威胁之后,将奆石机架于山谷之中,用以轰击围堰,迫使围堰自行崩毁,或是放水冲垮猛犸和投石机,以达到排空联军蓄水的目的。
此后两日,特米尔下令停止继续填湖,等待斥候消息,一直等到停工后的第四天,联军动静全无,尽数龟缩至围堰之上,无疑又加重了特米尔的担忧。他几乎可以肯定,谷中暗有毒计,但实在想不出如何能暗算他。
此番他并不打算经由谷中小道出兵,而是步步蚕食,逐一占领小道两侧的山腰,经由山体向围堰迂回,通过争夺山头,以避开围堰泄水,同时只派出少股兵马掩护投石机,抵近至围堰以东摧垮围堰,,如此便无法以水淹之法暗算步军。
持续等待数日无果,特米尔再度恢复填湖,两天之内终于将东西两岸打通。三千辅助兵精锐,掩护猛犸拖拽着投石机,缓缓进入小道。
与此同时,南北两侧各两万荣誉团老卒翻山越岭,进入小道南北两翼山区,自东向西逐个争夺通往围堰的山头,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丝毫没有此前辅助军团的自大与慌乱。
金雪狄人侵入外山不久,苏方义下令各军,严守围堰以东十里之内所有山头寸土不让。
苏方义非常清楚,进山容易攻山难,外围山头都是主动放弃的阵地,攻取极为容易,要想攻取被联军居高临下牢牢控制的山头极为困难。
加之酒精和火药的威力,金雪狄人想要攻取有人把手的山头将变得极为艰难,伤亡只会比联军惨重的多,逐个争夺将毫无意义,因此最终的攻击重点,仍旧是突破围堰。
故而在围堰中蓄水泄空之前,争夺山头的敌兵断然不会贸然下山,如此第一次泄水便极具迷惑性。
从外湖西岸前往围堰全程五十里地,沿途树林沟壑密布,猛犸牵引巨大的投石机行径极为缓慢,每日行径不过十多里路,山头争夺在金雪狄人向东推进二十里后,遭遇联军阻击,连续攻击一昼夜,在联军激烈抵抗之下,特米尔只区区占领了两座主峰山头,这还是在联军主动撤退之下攻取的战果。
然特米尔并未将山头的争夺作为主要目标,在围堰泄水之前,另一路人马大举围攻西山,试图两路并进,迫使联军首尾不顾。
此时公良修、公良松兄弟按计且战且退,未令金雪狄人占得丝毫便宜,卡顿森的军团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仅仅攻略了西山外围要塞,远未能攻入后山山洞。
激战进入第四日,十数头猛犸轮流牵引数台奆石机受阻于围堰以东十五里,原因是联军一路且战且退,诱敌深入围堰以东十五里便不再退却,并在沿途挖掘壕沟陷阱,以迟滞蛮军推进。
致使林中小道的三千辅助兵无法得到两翼山头掩护,如果继续前出,势必成为突出部孤军深入,联军甚至不需要放水,便能从两侧山头给吃掉这三千人。
继续强攻一日,至第五日一座山头未能攻占,特米尔大为恼火。而与此同时,坏消息接踵而至:
“启禀军团长,水军已经抵达贝伦尔河,但是只有一百多艘战船。”
亲兵话音刚落,特米尔脸色铁青,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不是来了两百多艘战船吗,为何只剩下了一半?难不成又被北人夺走了吗!”
“是,是的。北人于数日前袭击了船队,船队多半都为空船,兵力严重不足,被北人夺走五十余艘,凿沉了六十多艘。”
“这些个蠢货,饭桶,难道都是猪吗!”特米尔破口大骂,心头怒不可遏:“亚布克难道是瞎子吗,北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去劫船,就是跑死了千里马,他也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到船队,他为什么不示警。”
“是木筏,据水军说,北人趁夜色坐的是搁浅废弃的木筏,他们的船队就在西河亚布克将军的当面,是我们上了北人的恶当。”
“该死,真该死!”
御客前去劫船,后来发现情况让百里燕说对了一半,金雪狄人此来船只两百三十余艘,中型、大型舰船居多,最大的能装三百多人,最小的也能装一百五六十,一旦给装满了,水面兵力少说得有三四万人之多,几乎是联军水军兵力的五倍以上。
船只当中中原民与金雪狄人桨手是一半对一半,大型战船桨手都是金雪狄人,中小船只都是中原民。两百三十余艘战船中,满额载兵的只有十艘,约两千多人,其余战船水兵严重不足,且装有粮草军资,以供金雪狄人大军支用。
百里燕当日与众人商议后,御客之中有人提议,如若无法截船,应该凿沉。于是御客最终劫走了中小战船,凿沉了最大的几十艘。
按说木船即便是凿穿了船底,一时半会儿是沉不了的。而且只要抢修及时,问题都不大。
但怎奈何金雪狄人往船舱内装载了面粉和军械,船底一漏水,面粉又吸了水,载重急速飙升,载货重压之下,船底迅速撕裂,沉没的极快。如此便是让百里燕不费出灰之力,又得战船五十余艘。
特米尔越听越是生气,他说:
“劫走的五十多艘船,装的都是什么?是面粉还是军械!”
“是面粉、干肉、食盐以及一些家畜,此外还有大量的硫磺、硝、煤炭、草药,以及其他东西。”
“没有军械?”
“没有。按惯例,载有中原民的船只,并不能装运军械,以防他们造反。”
当听到没有军械,特米尔终于是松了口气,如果被劫走的是军械,情况显然会便得更为棘手。
此番从关外婆嵩省运往这里的兵器就有十万件,皮甲五万套,鱼鳞甲三万套,重甲三万套,这些要是落入联军之手,无疑是一场噩梦,却也是损失了近三分之一。
但事实上硫磺、硝石、煤炭落入百里燕之手,又何尝不是一场灾难。待数日后百里燕得到这几船硫磺、硝石、煤炭和药材,乐的他几天没有合眼。要知道,就这些,足能配出几千石的火药,这要解决多少问题,远比铠甲兵器来的更实惠。
定了定神,特米尔继续说道:
“传令水兵,即刻赶赴贝伦尔河卸货登船,前去配合步军渡河。切记,不可主动与敌水军交战,只可防守,不得主动寻战。”
“遵命阁下。”
特米尔作为金雪狄众多将领中出类拔萃者,他此时迅速意识到他犯下了致命失误,他们的军队是从来没有打过水战,可以说,上千年来,金雪狄人就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水战,中原联军一旦控制了水网,他们将寸步难行。
于是亲兵离开不久,特米尔一封修书,急速命人绕道送往婆嵩城,催要船只。他很清楚,水军绝不可能以均等条件取得水战的胜利,必须尽快增援以众击寡。
当围堰正面陷入胶着之际,攻打西山的卡顿森,率领松迪亚省辅助军团攻入了后山山洞之内,公良修、公良松堂兄弟二人且战且退诱敌深入,仍然牢牢占据着后山山洞的主峰,以及周围方圆二十里内所有的山头。
西山形势日益吃紧,两天后围堰以东的联军开始“败退”,围堰以东十五里的山头相继被放弃,金雪狄步军迅速向围堰推进,一度逼进至距离围堰仅有五里。
“苏军师,金雪狄人据此已经只有五里,是否可以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