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上游泄洪的力度远超过春季的流量,围堰加高两丈之后,水位越高,蓄水量也就越大,水力下泻的速度和流量越大,冲入外湖冰面,水势迅速向四面冲开,冰面之上的水位迅速升高,很快蔓延至外湖东岸的土墙下。
看着迅速上升的水位,军团长埃蒂斯震惊之余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此时泄水,但水却沿着西门的门缝冲进了土塞,埃蒂斯的属下仓促到城头。
“军团长,大水就快把城门城门冲垮了,应该立即填起来。”
埃蒂斯看向西门,大水正从门缝中灌入城内,西门已经摇摇欲坠:
“那就快去,先用面粉袋,再用土填!”
“遵命!”
水位此时从三尺迅速暴增到六尺、九迟、一丈,并不断的刷新着新高度。埃蒂斯震惊的发现,水位正在急速的逼近城墙的高度,甚至伸手都摸到冰冷的湖水。
“真是见鬼,他们倒底想干什么!”
“阁下,也许他们只是想用大水灌城,迫使我们弃城而已。”一属团长道。
“真是这样吗?”埃蒂斯半信半疑,但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黄昏时,联军的营地升起篝火,百里燕下令杀了独角马,烤肉慰劳三军以提振士气,为明天的攻城做准备。
田鹏依然很能吃,比受伤之前还要能吃,但脸色不怎么好看,一是受伤失血导致的,其次是险些被杀,终于知道死是什么。他脑子相对简单了些,但很显然死了之后吃不饱饭,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所以比受伤之前更能吃,生怕哪天死了,再也了吃不上。
独角马的肉很是鲜嫩,几乎绝大多数部位都像里脊肉一样的嫩,具体也说不上更接近哪一种肉类,但口感像是骆驼肉。
入夜后,外湖西岸火光攒动,下午放水之后,司空南、苏方义、苏洪率军两万,沿着树林小道开赴外湖,大水冲刷后的地面满是冰渣,战卒边走,边向地面铺上草料树枝防止打滑。
亥时前后,东岸的守军突然躁动起来,有人惊恐的喊叫着:
“快看,城墙,城墙开裂了!”
几乎用耳朵都能听见的恐怖声响迅速撕裂了土坯的城墙,自南向北,自上而下,无数道裂缝迅速扩张,水渗透了裂缝流入城内,并加速了城墙的开裂,就像推土机一样,湖岸边的城墙出现了明显的倾斜。
军团长埃蒂斯被从睡梦中吵醒,慌张的问道他的侍从:
“叛军攻城了吗!”
“阁下,是城墙,西侧的城墙开裂渗水了,并且在向东侧倾斜。”
阿蒂斯仓促披上皮袄来到屋外,一脚却是踩进了冰冷的水中,大吃一惊:
“这些该死的猪猡,我们上当了!”
话音刚落,遽然一声炸响,地动山摇之下,险些将埃蒂震倒在地。待他稳住脚跟循声望去,西面大营乱作一团,兵士竞相夺命狂奔逃亡东门。
昏暗中只见西侧城墙全部垮塌,连带南北两侧紧挨西侧城墙的土墙垮塌半数,巨大的冰块裹挟着大水冲进城中,脚下的水位也迅速从一节手指的深度,暴涨到小腿肚的深度。
这声巨响,同样惊动了树林中的联军,百里燕合眼不到两刻。
“哨兵,哨兵,方才是何声音。”
“启禀将军,声音是从外湖方向传来,像是地震!”
“地震?”
百里燕心中断然否定了地震的可能,如果是地震,马匹应该会受惊。
“去,传令各军各营,加强戒备,谨防敌军骑兵偷袭!”
“诺!”
迅速来到高处,公良三人已经先到一步,三人都在用望远镜眺望守军动静,百里燕也掏出了望远镜,定睛细看之下也猛是吃了一惊。
昏暗中,可见外湖东侧自南向北长达数里土墙几乎全部倾覆倒塌,巨大的冰面冲过了土墙,夹带着尚未冻结的大水冲入土城之内,城内人声嘈杂一片混乱。
百里燕只以为等着水面结冰,断没想到水面结冰之后体积迅速膨胀,无处扩张之下挤垮了城墙。
“真是意外啊……”
公良文接过话,胸有成竹说道:
“此战我军必胜无疑,待其折腾一夜精疲力竭,我军再相机杀出,此处守军可破矣!”
百里燕点了点头:
“不错,眼下还仅仅是上半夜,这要是折腾到天亮,此处守军多半是只能束手就擒。”
公良文算计的极为精明,这么大的动静,守军必然提防今夜联军攻城,同时还要忙于解决水患,于是干脆晾他们一夜,先等守军折腾一宿折腾够了,等到明天精疲力竭之时,给以雷霆之威迎头棒喝,守军必败无疑。
此时望远镜中隐隐可见以西三十多里外大片火光,应是司空南、苏洪率部正在赶来,明早出击也有更为有利。
但百里燕此时却是在想,倘若土城之中被困的是他,他多半会选择今夜突围,绝不会等到天亮。
因为道理是一样的,公良文能算计到的事,他同样也能通过实力的对比,和形势推演得出最坏的结果,因此想要活命,只能反其道而行之,逆势而动。
突发变故让百里燕睡意全无,他来到营地的东侧查看了岗哨,营地三面都在树上拉上了绊马索,以阻挡金雪狄人骑兵的突然袭击。即便是在树林里,骑兵丧失了绝大多数机动力,但居高临下的位置,依然有利于密集骑兵队形的集团作战。
晨昏之际,司空南、苏洪、苏方义率兵赶到外湖西岸,苏方义命人湖面凿冰试探深度,一夜之间已达一尺半,大队行径畅通无阻,随即在西岸边列出四阵,形势此刻陡然严峻起来,埃塞蒂斯发现他已被四面包围,西侧的城墙完全坍,南北两处城墙各有长达一百多步的塌方缺口,城内一片狼藉。
天色刚一放亮,随着联军一声战号响起,公良文排兵布阵,分从南、北、东三面进逼土城。
兵器虽然简陋,公良文还是依仗着志军南下时携带的两千多具朝天弩,缴获的五千多张参差不齐的弓和弩,在土城的北面,以朝天弩为核心,弓弩为辅阵,步军为依托,组织起弩阵。
土塞修建之初,守军装备有二十余台射程两百步的机械床弩,却都部署在了城西墙头上对准着湖面,结果昨夜城毁墙塌,尽数倾覆损坏,面对志军朝天弩袭击,金雪狄人毫无招架之力。
木质的盾牌根本无法抵挡朝天弩细长的三棱形弩矢,弩矢直接扎透了盾牌,连同木杆一起插进人体,三波齐射之下,金雪狄人已是伤亡近千人。
当公良文以弓弩阵从北面发动攻势的同时,公良松、公良修堂兄弟二人于东侧调动两万人,利用仓促间修造的木梯开始攻城。南面由白郃率领万人辅攻土城南门,苏方义指挥司空南、苏洪,从西侧跨过冰面发动决定一击,迫使守军向南出逃。
而百里燕率军驻守营地,以防金雪狄人骑兵从后偷袭。
事实也证明,金雪狄人的骑兵在发现联军开始攻城后,派出斥候察觉了土城南翼白郃所部的薄弱点,企图绕道东翼,迂回至南侧驰援土城守军,这又怎么瞒得过百里燕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