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日当中天，围堰内大水泄尽，百里燕站在山顶之上瞭望西岸边惨状。望远镜中可见东岸一片狼藉，西岸全军覆没。

“苏洪，传令方亮、卢皋、焦木华，新卒营全军出击，天黑之前务必抵达岸边。”

“遵命！”

西岸散落着大量的兵器物资，甚至死者身上的铠甲，依然是急缺的装备。

天黑之际，新卒营抵达西岸，现场一片狼藉，生者寥寥无几，洪水过后死者枕藉，堆满了尸体和杂物。很难想象半天之前，这里驻扎了近两万人。

数日后，埃蒂斯战败的消息用千里马，以最快的速度送抵婆嵩城，期盼着剿匪大捷的古达帕，闻讯战败的第一刻，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个事实。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政令官，立刻派人去丘比贡的前线，我要埃蒂斯亲口答复我。”

“遵命大人。”

古达帕颤抖着，拿着埃蒂斯的战报，在市政会议讨论厅找到了卡比亚斯：

“嘿，古达帕，什么事把你吓的。”

“卡比亚斯，我们有大麻烦了！”古达帕慌张说道，目光左右看着附近其他市政议员，立时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们最好单独的，私下谈这件事，否则我们都会为此倒霉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要神神秘秘的，难道是大祭司到了吗。”

“不，这会比大祭司更严重，快跟我走！”

二人来到会议厅外无人的走廊中，古达帕将埃蒂斯的战报转给了卡比亚斯，定睛第一眼，卡比亚斯只以为是写错了。

“开什么玩笑，埃蒂斯疯了吗，十几万人围剿区区一万多人的叛军，居然战死了四千三百二十七人，他疯了吗！”

下刻古达帕脸色铁青道：

“不是四千三百二十七人，是四万三千二百七十人，为了对付区区一万三千多人的叛军，我们付出了四万三千二百七十人的代价，而且还没有歼灭他们。”

“什么啊……”卡比亚斯如雷灌顶猛吃一惊，脸上的傲慢与不屑荡然无存：“埃蒂斯疯了吗，对付几个猪猡，竟然损失了我们这么多的战士。”

“不，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所有战死的士兵，都不是死于交战，而是被叛军用水活活淹死的。算上去年，为了对付这支一万多人的叛军，我们前后战死了近六万人。”

“该死，真见鬼，这些猪猡难道是瘟疫吗！”卡比亚斯歇斯底里的谩骂着，恶毒的怨念油然而生：“除了北方来的中原人，他们手下有许多人都是本地贱民，我要知道这些暴民倒底是从哪个村来的，我要将他们的家眷碎尸万段！”

“这很困难！”古达帕沮丧道。

“为什么，除了北人，其他猪猡难道不都是本地的贱民吗。”

“是的，但根据内线此前的消息，投靠北人的中原民大都都是无女者，所以他们是没有家小的。即便有，也很少。”

“该死，真该死……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杀死他们吗！”

“埃蒂斯打算长期围困，将他们封死在山谷之内，饿死困死他们！”

“这需要多久？”

“半年到八个月，他们此前掠夺到的口粮，还够他们维持半年左右，最多不会超过八个月。”

“不，太慢了，我们应该从丘比贡其他方向入手。”

卡比亚斯恶毒的抱怨着，古达帕却很清楚，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剿灭实际，现在的急功近利，会让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埃蒂斯已经试过了，没有第二条路，只能围困他们。”

“那好吧，我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意外，这次的损失都算在我们的身上，尽快补充埃蒂斯的兵力，封锁所有可能进出丘比贡的出路，我想你不会反对的，是吗。”

“是的，我不反对。”

就在二人极力掩饰这次巨大的战争失败的十多天后，丘比贡山谷以西随着一声惊天的爆炸，山体炸开了洞口。

百里燕用了五百多斤黑火药，经过连续数次的爆破，将西山的死洞炸开了出口，由此打通西出丘比贡山谷的另一条出路。

“大人，炸了炸了，后山也炸了！”蒋杰收到山顶老卒传来的旗语，难掩兴奋之情。

司空南感慨万千，不由感叹说道：

“真没想到，凿开如此山壁，竟只要一瞬之间，真是难以置信。”

“是啊，新的时代来临了！”

百里燕意味深长道，看了眼天空，似乎这一刻开始，历史已然掀开了它新的一页。但中原做好接受一个全新时代了吗？他，不得而知。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等待爆炸后山体稳定，百里燕携盾牌，率数人谨慎进入山洞东侧的入口，满眼望去尽是狼藉，山洞顶部的石块受到爆炸的冲击大量震落，洞中数百万年沉寂的钟乳石，经过如此劫难，已经荡然无存。

若是在前世，多半是要被罚款罚到倾家荡产。

“司空兄，过几日待等山体稳定之后，挑选两百老卒来此清理石块。记住，盔甲戴齐，一人搬石，一人持盾掩护，防止零星石块坠落伤人。”

“末将遵命。”

“眼下就这样吧，留守些老卒在此放哨盯着，其他人暂且回营地修整。”

爆破后的山体结构松动，此前稳定的力学承载结构遭到破坏，静置一段时间，有利于山体内部结构的稳定，存在于裂隙之间的应力，在重力和外部环境变化之下自己瓦解崩塌，避免强行清理带来的次生灾害。

从山洞前往谷底的营地需要徒步三天，期间翻越两座山，直线距离不超过六十里，实际上相当于常行军走了一百五里地的时间，如果不翻山，就必须绕路，至少要走六七天的山林小路，还只能容一两人通过。百里燕打算组织人手，在两座山上铺设开凿台阶，以便于大军可以通过。

水淹之后，外湖东岸的金雪狄人消停不少，未再敢渡过外湖，在西岸边驻兵，百里燕也没在西岸驻兵，西岸距离谷内一百多里地，驻兵再多都嫌少，一旦杀起来，谷内增援会是大问题。

于是就地加厚加高了围堰，在围堰上驻兵，当道下寨，挡住进入山谷的必经之路。同时随时可一蓄水，水淹下游，攻守两便利。

设计剪除了新卒中的中原贼，士气和面貌大有改观，人心一点点凝聚起来。经过二次重组整编，装备了缴获甲械兵器的新卒营战力日强，百里燕甚至有自信，同等数量之下一较高低，新卒营至少有七成取胜的把握。

得益于水淹之计，岸上和湖中打捞了不少装在木桶之内的硝石和硫磺，配伍的黑火药还有不少，吓唬吓唬金雪狄人绰绰有余，但仅仅作为简陋的投掷火药大量使用，依然是有些浪费的。

回到谷中的驻地，生活井然有序，前后解救的女子多达一千五六百人，有的已为人妻，有的不过十四五，遭遇无不是极为悲惨。百里燕安排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缝补和饲养工作，以减轻后勤压力。

老卒还是有些不够用，他们是新卒营的凝聚力，日后队伍不断扩大，百里燕依然担心无孔不入的中原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