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暂不可开先例！”百里燕支持了司空南意思，遂即又说：“随军带着女人，本就已是犯了大忌，若是再怀上孩子生下婴孩，还如何行军，非一败涂地不可。”

眼下大军小万人，女子有八百余人，俘虏近百人，伤员小一千七八百人，兵卒新丁七千余人，咸军两千多，马匹、独角马近五千，稀稀拉拉一大群人，行军极为迟缓，再因孕妇、婴儿拖累暴露踪迹，无疑是灾难性的结果。

“既然诸位一致赞同修整，那明日转向北面，朝沃玛斯湖进发，谁有异议？”众人摇头，无人反对，百里燕问道蒋杰：“蒋杰，我们还有多少止血药粉。”

“不到八百瓶，最近伤亡极大，用去了一千多瓶。以眼下伤亡情况，还得用去两百多瓶。绷带早已用完，现在用的都是碎布条，甚至绑腿。”

“这件事等开了春，想办法弄些创伤药。眼下还是救人要紧，不过呢，咱们本部老卒还是得留些止血药粉急用，留三百瓶给本部，剩余的止血粉也省着些用。我再看看药材里有没有止血类的药物，春天之前，先这样凑合着过吧。”

南征军每人配有建议急救包一个，内有止血药粉葫芦一个，绷带两卷，纱布两叠，止血棉两块。

笃晖一战打散之后，百里燕随军带有两千多个急救包，南下途中用去两百多瓶止血粉，最近连续作战伤亡极大，不知不觉用掉一千多瓶。

与诸将敲定行军线路，百里燕让苏洪逐个通知了方亮、田鹏、冯明三人。

对百里燕等人的秘密决策，冯明的反应是比较激烈，尤其是上一仗打完之后，方亮扩充到了两千人，冯明一个没补，还伤亡了三分之一，为此事冯明闹腾了几天，诸人不予理睬，将其撂在一边冷处理，并且连日后康复之后的伤员，百里燕打算一概不归建，逐渐削弱其影响力。

田鹏等人的饭量着实不小，每天没有四斤精粮、半斤肉，那是绝对不会放百里燕过门的。

翌日，队伍改道向北，赶路三日后，抵达沃玛斯湖，比预计晚了一天。沃玛斯湖以东是普尼达山，普尼达山目测地平面以上得有一千米左右，总海拔未知。

两地之间有片不大的平地，东西宽约三里地，北面是森林，还是原始森林，登上普尼达山的山顶，可见森林自西向东覆盖，延绵上百公里不见到头。山顶所见之一切尽收眼底，视野极为开阔。

百里燕随即在山顶设了望哨。东北方向修筑城塞的金雪狄人想要从森林里摸过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宿营后数日，雪越下越大，金雪狄人疯狂搜索着百里燕的踪迹，却始终未能如愿，于是继续穷追猛打孔华、蒋贵、钱夏生等人。

当年的十二月底，盛元631年的一月初，金雪狄人在西路线剿匪不顺利，孔华、蒋贵、钱夏生等人带着残部继续漫无目的的逃窜，偶尔还能反咬一口，让战力本就一般的辅助军团损失颇大。

消息传回婆嵩城，婆嵩省执政官卡比亚斯，与婆嵩城执行官古达帕，在市政宫召集了属官会议，商讨开春后的剿匪计划，计划通过的极为顺利，会议决定继续追加“剿匪”兵力。

散会后，卡比亚斯和古达帕在闭门会外的走廊内交谈着：

“卡比亚斯，有人私下里说，那支消失的贱民叛军与以往的大不一样，他们已经学会了列阵和协同作战，极为残忍，还使用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弩，杀了我们八九千多人，应该调埃蒂斯的军团剿灭他们。”

古达帕的担心在卡比亚斯看来无关痛痒，他不以为然说：

“不用小题大做，他们只是一支刚学会走路的乌合之众，一盘散沙而已，不用多久他们自己就会瓦解分裂，我们可以各个击破。现在需要耐心，只要等上两个月，他们自己就会变成一堆一堆不堪一击的破碎群落，毫无战斗力可言。”

“但是他们的战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杀死了我们八九千人，从来没有哪一支贱民叛军，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杀死我们九千人，这件事本就不同寻常。”

古达帕试图说服卡比亚斯调动一整个辅助军团剿灭反抗军，但遭到了卡比亚斯的拒绝

二人不欢而散，古达帕回到行政署，见到了逃出生天的奇克斯：

“执行官大人，会议通过了吗？”

“通过了，但是卡比亚斯不会调动辅助军团的主力去对付他们，我有种预感，这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的。”古达帕抱怨道。

“他们和以往的叛军完全不同，装备极为精良，格斗技能极为熟练，更像是一支军队。”

“那有缴获他们的兵器，或是那种奇怪的弩没有？”

“抱歉执行官大人，到现在只发现了残留的弩箭，并没有缴获任何的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就没有留下尸体？”

“尸体被扒光了，很难与其他贱民区分开。但是有些极个别的尸体上留有刀痕和创伤，而且很多，可以肯定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也许是秦子达的叛军发动了这次袭击，他们已经盘踞了很久，能够冶炼铁器。”

“这不可能，据内线的消息，秦子达的乌合之众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半寸，他们也只有七八百人，还有几百个女人和孩子，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发起这么大的攻击，杀死我们八九千多人。”

古达帕否定了奇克斯的猜测，而后话锋一转说道：

“行了，开春之前，市政宫要重新组建一万人的新军，你带着你的人，从兵营移防到军校，接受重新整编，开春后补入新建的辅助军团。”

“遵命大人！”

金雪狄人在过去一个月中被杀了九千多人，急于重新组建新军补充婆嵩省的兵力。

一月，金雪狄人继续在千岳山攻城掠地，同时黑巾军也掀起自起事以来最大的攻势，从南北两翼越过思水江，直逼孙国本土。

二月间，婆嵩省气温回升，冰雪消融，金雪狄人加强了各处修建中城塞的兵力，五千人的守军增加到了一万，八千人的守军增加到了一万五，并在沿途设立烽火台，以防备叛军的围攻。

百里燕龟缩在沃玛斯湖河畔森林休养生息练兵备战，中原后民的一些特点，越发暴露出他们屡战屡败的弱点。

常言道，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一个民族文明的孕育，是文明进化的自然选择，既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是最为适合本民族发展的道路，深植于骨髓。

文明的归属感无疑是凝聚一个族群最强大的武器，一旦丧失文明的原创性，民族群体随之瓦解，民族瓦解为群体，群体瓦解为部落。

金雪狄人高压暴政统治之下，部落再次瓦解为山头和帮派，最后变成一盘萨沙的乌合之众，毫无任何的民族凝聚力可言，要重新锻造出一支血肉健全的系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练兵的同时，百里燕组织本部的老卒数百人，在营地开工了铁水炉，将铁镐融成铁水，锻打横刀和长枪，如此也很快消耗了为数不多的煤炭，但仍有两千多人没有兵器，铠甲更是奢侈。

气温日渐回升，一些本不显眼的细节，逐渐暴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