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催促着,蛮将惊恐中跑向自己的马匹,几乎当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于东侧之际,咸军突然由北杀入,骁骑、威武两营如一支插入喉咙的利剑,直刺蛮军心脏。
浑噩中匆忙跑向西侧的蛮军不及防备,便是倒在咸军冲撞与厮杀中,更多的蛮军甚至不急拿起兵器,冰冷的刀锋带着月光的肃杀,便是将他们杀死在血泊中。
骁骑、威武自北向南疾风横扫,龙武、骁骑紧随在后,横队杀掠而过,将那些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争先恐后四散奔逃的蛮军,杀得血肉横飞魂飞魄散,只一个波次,便是将蛮军营地冲的大散。
待到司空南、白郃冲出营地,又是调整战位,只等卢皋、苏洪脱离战斗,又是自南向北二度扫荡。如此反复两个来回,蛮军已是大溃。
此时启明星微量,蛮军迅速翻上马匹向西逃窜,咸军追杀在后,一直追到到天亮方才罢兵。
“将军,我军大获全胜,只伤亡了四百多弟兄,几乎将蛮军赶尽杀绝!”苏洪眉飞色舞,几乎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把你的人散出去,继续追杀逃散在附近的蛮军。”
“诺!”
“卢皋将军。”百里燕又道。
“末将在!”
“将蛮军战马、兵器、粮草尽数收集,清查蛮军伤亡人数。”
“诺!”
卯时刚过,辰时初刻,司空南率军而回,手中缴获了一把极为特殊的长剑:
“将军你看,此剑如此华丽,非同一般呐。”
“乖乖!”百里燕惊叹道:“金子做的剑鞘,还镶嵌了钻石!”
“将军,钻石为何物啊,这莫非不是水晶?”
“不是,此乃金刚石,既钻石,并非水晶,其价远在水晶、珍珠之上。佩戴此剑者,定是蛮军高级将领。”
镶嵌在剑柄末端的钻石,足有葡萄大小,磨制的工艺仍然是极为的粗糙,但却挡不住钻石的华丽。抽出长剑,剑身两侧各开有一道血槽,中间刻有未知文字,不知其为何意。
“将军,这是蛮军的文字?”
“嗯,是形体文,暂还不知是何意。”
“形体文”,一种模仿文字,本质上并非象形文字,其最大特征是以直线、半圆线、点、封闭几何图案为笔画,构成单个的字,这与中原字、汉字一样,以单个的字构成语言系统大相径庭。
在金雪狄人世界观中,世界的一切都是由点、线、面、弧形构成,因此表达语言的书面文字,也能用点、线、面、弧线表达。因其文字有兼具有象形文字的功能特征,同时有强烈属性特征,百里燕将其称之为形体文。
金雪狄的发音极为特殊,一字有两个元音,一个位于辅音之前,一个位于辅音之后,同一个字,首尾元音的不同,可表不同的意思,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若非金雪狄语法存在有先天性缺陷,其文字的表达效率是极高的。正因为其采用前后元音的特殊发音,不可避免的导致其语法效率低下。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初始性质相同的物质,其字体相近,或相同,但发音却是不同。如金、银同是可交易的货币贵金属,中原文是两个迥然不同的字体,而金雪狄文字中,两者是同一字体,唯一区别在于,金字比银字多了一个点。
两者第一个元音,与所有辅音完全相同,区别在于最后后缀的元音不同。虽然是方便的书写和记忆,由此导致大量首尾双元音、同元音出现。同时新生概念的出现,原有的文字使用规则随着新生概念增加,基础符号的扩容空间是有限的,为此就不得不继续造字。
如将来在出现贵金属铂金、钯金等等,也许会在金字上在添一个点,再出现其他贵金属,还得加一个点,完全无法根本区分其意义。如此以单一属性界定文字的语言系统,其语法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各营陆续收兵,缴获的战利品大大超出了此前,发现了大量金银币。但有一样东西,百里燕(既魏贤)始终没找到,似乎金雪狄从来不带地图行军,普通骑兵也就算了,今日好歹击溃的是其精锐重骑,仍旧不见战利品中有地图。
自开战以来,也从未在联军中发现有金雪狄地图,更谈不上深入金雪狄腹地的地形图,据说天枢城西南三千里地,蛮军连一座城池都没有。每次北犯,都是提前用独角马,建立前沿补给站,集结重兵,而后以补给站为跳板,向千岳山发动攻击。
而联军没有独角马,依靠马匹车辆又无法运载大量粮草,十万步军前出前沿基地一千里长期作战,需要四十万民夫保障,这其中还要算上民夫一来一去的粮草消耗,因此十万人远离前沿基地一千里,实际上是五十万人在吃饭,若再算上战卒的食量大,根本不止五十万人的口粮。
而要前出三千里地,所需至少要六十万民夫人挑肩扛,或是十几万匹驮马,运力仅相当于两三万匹独角马所做的工,而蛮军有数十万,上百万计的独角马,其运力相当于上千万的人夫。仅此一项优势,便是中原联军所不及。
迅速清理战场,陆续割下的耳朵达到六千五百余之多,这还没算上追杀途中、零星逃散的蛮军尸体,据司空南所报,一路西追途中只有一千两三百人,照此估算,真正逃脱的蛮军应在四千人上下,因为仅缴获的战马就有七千多匹,算上昨日的伤亡,四千人不算多。
“将军,我军下一步该如何打算,还请将军明示。”白郃问道。
“此地不宜久留,马匹已经三日为食,急需寻找草场喂马。伤兵也要修养,暂时已无力再战。”
司空南这时说道:
“可是往哪儿去呢?要不往南退去徐途,此地距离徐途只有几天路程,在那里还能得到修养。”
“不行,霄池有失,徐途就是瓮中之鳖,后路将被切断。而且几天的脚程,马匹怕受不了,还是向西吧,向西应该会有草场。”
“向西是霄池,向北是蛮军骑兵背后,蛮军只要一天时间,就能杀到。是否太危险了。”司空南担心道。
“是有风险,但……也是灯下黑。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我军急需要更安全的地方修整。事不宜迟,继续向西开拔。”
“那岐军怎么办,姓王的要走。”卢皋再次将矛头指向岐军。
“要走可以,让他带着自己的人马滚蛋,其他一样也别想。”
纪尧留下两千岐军,根本就没指望咸军能挡住蛮军,而是拖住蛮军替其逃跑争取时间。眼下伤亡过半,岐军已无心恋战,退走是必然之举,强留非但无助于咸军,还可能因为岐军半路开溜造成被动。
百里燕将令人从割下的左耳中分出五百只,又给了三百匹高头大马,一千件蛮军兵器,粮草若干,打发岐军走人。两军而后分道扬镳,咸军陆续出发。
重伤员只能用枪棒、绑腿、羊皮毯子临时制作的担架,让轻伤员用马拉着一起上路,然后驱赶着马匹和辎重,一路艰难的西进。
沿途积雪渐浅,行军得以加速,走出六十多里,发现已被啃食的草场,但聊胜于无,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而就在修整的当天夜里,一支两万人的蛮军金甲重骑突袭了此前驻地,一无所获后兵分两路向西、向东各追出三十里,一无所获后原路撤回,百里燕就此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