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这哪里能成,你这是要咸王自断臂膀短尾求生,咸王岂能听你的。”
“那可就怪不得我赵安陵不恭了。”
赵安陵才智俱佳,离开添城之前,百里燕邀赵家六姓迁往永兴,让赵矩、关龙翔游说赵安陵出仕为他幕僚,赵安陵打死也不去。于是找了五件事做借口,只要百里燕能办他,他就出仕。
第一件,正国法
第二件,废奴隶
第三件,废《粮田令》、《推商税》、《农桑令》
第四件,立新田制
第五件,削税赋,养民力
这五条样样都是要咸王,要咸国命根子,动摇国本的重大政策调整,正如关龙翔所言,完完全全是胡闹。
“贤弟,此五件事做成哪一件,都是伤筋动骨震动天下之大事,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说通。”
“其实不然,眼下时机正合此道,若是错过时机,此后数十年,乃至百年后再难有此良机。”
赵安陵敏锐的政治嗅觉已经看到,整个时代即将迎来变革的前奏,非生即死,不进则退。
而事实上,就在赵安陵开出五项条件的四天前,百里燕与咸王百灵园谈话后的第二天,咸王发布诏命,昭告天下,咸国彻底废除奴隶制,扩大贱籍自赎、赎买门槛,以及各种形式的和代赎机制。
且废除奴隶制条件业已成熟,咸国屡次战败以及经济凋敝,和战争赔款诸多剥削之下,咸国的奴隶几乎以债务形势,被悉数抵押给晋国和志国,咸国上下难觅奴隶踪迹。
废除奴隶旧制,争取天下人心势在必行。而历史必将以此为划转折点,开启一个全新未知的新时代。
诏命颁布后当天下午,太子府上,西寰刚收到魏涵来信。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殿下,魏将军来信所为何事?”顾晨小心问道。
“姒光要退兵,已经命人将密函急送国都平汤。”
“姒光如此一走,刚刚稳定的北海局势,岂不又要陷入危境,他这不是陷公主与不仁不义吗!”
“父王微恙,他想趁大哥不悉军务之际,好推脱损兵折将的罪责,岂能如此便宜他。”
“那殿下的意思是……”
“本公主即刻休书一封,你务必赶在姒光密函抵达之前,向父王禀明详细。”
姒光丢了雷城,两度攻打蒲城失利,强占麟城又被罗松亭算计,前前后后伤亡七八万人,韩合好不容易攒下的政治资本和晋国威望,给赔了个一干二净,此时撤兵回晋国,非但无助于解决问题,更重的是西寰这个太子妃,在咸国的政治地位将变得尴尬。
顾晨持西寰密信,骑快马于二十多日后抵达晋国都城平汤,姒光在咸国受挫的消息晋国满朝尽知,但就此提议罢免姒光,处以军法的声音寥寥无几。
究其原因,无不是中原各国战况无鲜有胜迹,孙国、长孙国、徐国一败再败,一败涂地也不在少数,姒光战败多少情有可原。更何况咸军能收复西郡三城,晋军多少起到了关键作用。
当这种声音甚嚣尘上成为主流的时候,西寰的声音显然就没有什么市场,于是顾晨见过晋王与太子后,又找到了韩合。韩合将王硕、王砺、范涛等人聚到家中商议此事:
“王将军,公主从陔陵来信说,姒光战败,是其贪功冒进,为占咸国城池,而屡遭咸军与叛军算计。但满朝文武都认为是叛军势大,贼兵力强而不可敌,王将军与诸位以为如何?”
“那大王和太子的意思是……”王硕小心问道。
“大王大希望继续在咸国练兵,而太子因雷城失守损失巨大,想将北军撤回江东暂时修整。”
韩合明确了晋王态度,王硕就事论事继续说道:
“贼兵距国都离数千里之遥,前方瞬息万变,我等置身国都,实难知道细节。但要图霸,就必须练兵,撤回来,折损国威不说,下次在入咸国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但数月间伤亡七八万人马,却寸土未得,还把雷城给丢了,如此大的损失,未免太有些说不过去。”
王硕只字不提换将之事,但话里话外谁都清楚,北军必须练兵,不练兵,甭说咸军打不过,黑巾军更打不过,但要换将,可姒光毕竟姓“姒”,即便自己女儿是太子妃,撤换封疆大吏之事,也断不能喧之于口。
韩合心领神会,又问范涛:
“范大人,你以为如何?”
“大王那里现在是陈相国主持,太子也听不进我言,姒光又是内戚,此事实在不好办。不过,若能派遣司马使前去督战,兴许能有所好转。”
“嗯!”韩合肯定了关涛意思:“那可有合适人选?”
“这个怕是难办”范涛为难道,随即又说:“就近而言,镇北大将军魏涵直接兼任司马使应是最合适人选,不过魏涵是庶出民,朝内又无根基,怕是难以约束姒光。
若是从朝中遴选,有是有,但太子若是不同意,大王同意,岂不是令大王父子间横生嫌隙。当此非常时期,此事应当慎重。”
北军司马使在姒光出任北军主帅之前,一直由王硕兼任,北军渡海歧国后,大军不在国内,其司马使一职被晋王收回。
晋王与太子姒钧理念向左,在公叔阔主政之下的晋国国力日强,图霸的野心锋芒毕露,为彻底解决咸国,晋王出动北军坐镇咸国,既是练兵,也是为日后平叛之后,强行驻扎咸国打伏笔。
太子姒钧出生于政局稳定后的盛世,做惯了承平太子,有点富二代小股民的心态,面对大起大落的价格波动,心里承受不了,基于保本的心态,先把本拿回来。
姒光损兵折将丢了雷城大量军需物资,太子姒钧只觉得折了老本,就应该退回来重整旗鼓。但打仗哪里是炒股,地盘都是用人命换的,哪能轻易说让出来就让出,哪怕就是扎在咸国,那也是驻兵,占据了政治主动权。
将来即便要退,也是可以跟咸国讨价还价的筹码,如果主动撤兵,政治性质就不一样了。
派遣司马使同样很棘手,得有人压得住姒光。姒光毕竟姓“姒”,是贵族,派遣的司马使必须有足够的身份认同感能压得住他,魏涵资历够了,但背景不够。
现场沉默片刻,王硕之子,王砺说道:
“父亲、韩老将军,我有一人可担此任。”
韩合眼前一亮,忙道:
“何人?”
“季锦昇。”
“他!”王硕隐约响起这么号人
季锦昇,37岁,太子府前副将,因在私下抨击公叔阔国政,被晋王调离太子府,现为晋国派驻千岳山宋国防区的督军使。
督军使,职同左右都督,但无兵权,有点像军事观察员,军职军衔会很高,但没权利,是各国派往前线观察敌情了解情况,并时时向国内汇报的这么个无权的闲职。基本上和发配没什么两样,几年乃至十几年都回不了国。
季锦昇此人素有谋略,又深得太子信任,晋王过世后,早晚要调回国内任职。王砺的意思是,公叔阔也过世多年,晋国国情稳定,晋王多半已经忘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