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广信愿供粮草,姒光、魏涵二人都是精神一振,但同时都想到,此时广信正被十多万叛军围着,晋军此时过去,岂不是要替咸军拼杀。想到这里,姒光沉声说道:
“广信公不会是想要我军替广信将黑巾贼击退吧。”
“姒将军明鉴,两军既为友邦,又何分彼此呢。只要贵军向我靠拢,我军自会从西门杀出,接应贵军。”
这时左手吊着绷带,紧蹙眉头的魏涵质疑道:
“那为何不从港口登陆入城,如此岂不更加妥当。”
“是这样,最近叛军不知从何而来大量战船一百余艘,出没于附近海域,在下也是沿海轻舟而来。倘若贵军要从港口登陆,万一遭遇叛军船队,恐怕不会比陆路更加安全。
况且说,贵军二十多万人,我广信数十万人丁,贵军入城后,广信究竟是我咸国的,还是贵国的,到时候恐怕由不得我主人说了算吧,要是贵军一抬手一跺脚,广信的地面也得抖三抖,我军岂能放心贵军二十万人进城。”
岳蟠一席话,结结实实把魏涵顶了回去。
目光与姒光一番交换,魏涵继续说道:
“还请岳管事堂外稍等片刻,待本将与姒大将军从长计议再做答复。”
“二位将军请便。”
岳蟠略施一礼,大大咧咧转身而去。
少时,魏涵说道:
“姒将军,广信公此议分明是将我军关在城外,替广信解围,用心险恶,不得不防呀。”
“但眼下我军粮草告罄,仅够支撑三日,若不去广信,便只能去鼎炀。鼎炀粮草还不如广信。我军若去广信,尚且能背靠北海,以水师为依仗,从晋国运粮,只要坚持两月,粮草必到。但若去鼎炀,鼎炀既无港口,粮草也不足用两月,等不到我军粮草运到,鼎炀粮草便要耗尽。”
“那为何不能先从鼎炀借粮,打通南下陔陵通道,回到永兴河。本将在永兴河尚有三月粮草,足以支撑到粮草运到。”
“从鼎炀至永兴河,二十多万人少说需要半夜日才能抵达,且不说鼎炀城粮草无多断不会借,一旦我军南下合城与叛军遭遇,广信叛军若是尾随而至,我军岂不要腹背受敌。”
“唉……”魏涵垂头丧气,接着又说:“如此说来,我军只有去广信这一条路了。”
“若是去鼎炀,咸军虽然不至于一粒粮草也不给,但我军恐怕也进不了城,依然被咸军垫在城外,万一叛军趁着我军兵士饥饿乏力前来偷袭,其结果不会比广信更好。去广信尚且能以广信港为依托,再不济,先向广信借十天粮草,我军先坐船回到江东东郡也不失为办法。”
魏涵闻讯,眼前顿时一亮,赞同道:
“好计,若能从广信借到十天粮草,渡海前往江东,我军也算是安然无事。”
二人一拍即合,随后再次召见岳蟠,就两军会师一事商议详细内容。并遣战船绕至远海,护送岳蟠潜回广信。
由于叛军缴获大量晋军战船,致使叛军组织长孙与咸国人迅速武装起一支水师,并封锁了广信港出海口,虽然战力有限,但上百艘战船聚集起来,对付零星几艘孤船,依然颇具威力。
潘岳坐晋军战船于第二日夜,抵达外海,而后坐小舟突破叛军战船海上封锁,于后半夜进入北门,将消息传回广信。
罗松亭、陈韵风、姜氏父子连夜商议,于清晨,罗松亭亲赴城府司马府,将消息告知百里燕(既魏贤)。
叛军后撤之后,广信城清静二十余日,百里燕腿伤新愈,日夜忙于处理伤员,操练新兵,每日忙到深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睡醒。
罗松亭突然而至,百里燕多半料到是晋军要来投靠。
雷城的战事断断续续零星传回不少消息,大致可知晋军久攻不下,粮草出了问题,后来四五日前,北门发现港口外出现飘着黑色巾旗的晋国制式战舰,就知道晋军非但是久攻不下,连带还输掉了裤底,彻彻底底当了一回运输大队长,帮了咸军天大的倒忙。
打了个哈欠,用冷水搓了把脸,百里燕正了正神色说道:
“罗先生此来定是晋军粮草告罄,前来投靠我军了吧。”
“是啊,但据可靠消息,晋军是打算从我军这里接走十五天粮草,好让他们坐战船渡海回到江东。”
“哼,尽出些损人不利己的馊主意。他们把北海郡搅成了一锅粥,现在甩甩屁股想走人,哪儿那么容易。”
晋军直接导致了北海郡形势的剧烈恶化,现在吃了点亏,撂下挑子想一走了事,把所有的军事压力都撂给咸军,门儿也没有。
百里燕措辞切口让罗松亭挺意外,很新鲜,却也切实生动。
“魏将军,罗某与主公商议决定,晋军此来,我军只给晋军三日底粮,吃完再给,拖到晋军粮草运到之日,魏将军以为如何。”
“这也正是魏某之意,绝不能便宜了晋人。”
“既如此,晋军最快于今夜抵达,最迟今晚后半夜,魏将军先锋营骑兵可愿随我广信军骑兵一起出击?”
“无妨,魏某估摸着,叛军若是知道晋军东进广信,必然撤兵去围鼎炀。而后试图以新建水军,切断晋军海上粮草补给。若是如此,晋军自己做的孽,很快就要遭报应了。看来,晋军没了韩合、王硕两员统帅,晋军也就只剩下孔武之力。”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噩梦般的队友,此时此刻用来形容晋军再恰当不过。
叛军自起事一年多来,无一艘堪用大型战船,晋军这次损兵折将,一次送给叛军一百五十多艘,当真是地主家腰包鼓不缺钱,干的尽是运输大队长的事。
正值与罗松亭说话之际,白郃匆忙闯进前堂:
“将军,叛军有异动。”
百里燕眼前一亮,笑着说:
“罗先生,看来叛军是要撤兵了去围困鼎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