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绵长达十几里的队伍,无论哪一处被骑兵突击,都将是灾难性结果。
不同于四月袭击十万人的辎重队,百里燕意在全数抓获民夫。此番袭击的是整建制军队,不可能采取正面全线突破战术,必然要集中所有精锐力量攻其一点。
此种情况之下,对于一支延绵十几里地的步军而言,无疑是灾难性的结果。而百里燕要的,就是拖慢黑巾叛军的行军速度,使其不能在明天赶到鼎炀。
如此一来,雷霆天王便有两个选择。
其一,派出一部精锐人马,上半夜就出发前往鼎炀城,另一部主力相向而来,摆出防御姿态对峙,拖住百里燕。
另一种可能就是雷霆天王以行军状态设伏,引诱百里燕攻击其大队人马,毕竟十五万人延绵十几里地,中间少了三两万人也不可能一一数得过来,要是有三两万伏兵提前埋伏于某个路段,而后其诈败而逃,不是没有可能。
但无论哪一种,其不可能再返回广信围城,其一黑巾叛军时间来不及,百里燕占有机动性优势,其二没有任何意义。广信只会比鼎炀更难打,即便没有百里燕坐镇。其三,连续的强行军,人根本吃不消。
但如果百里燕不从鼎炀城抽兵,那么战局就会向有利于黑巾叛军的方向发展,唯有抽调骑兵主力,想方设法先吃掉黑巾叛军一部兵马,减轻鼎炀城军事压力。
很显然,这非常附和百里燕的作战特点,既在兵力处于劣势或均势情况下,谁能牵制敌方更多的兵力,提高己方兵力的投送战场的效率,谁将更能赢得战争主动权。
纵然雷霆天王无从了解百里燕的思想精髓,但现在鼎炀城的三万骑兵,有足够时间用以调动,是谁都看得到的事实,百里燕能想到,雷霆也能想到。雷霆如果将计就计,叶信的三万骑兵可就要大难临头了。
“苏洪,去将卢皋叫来。”百里燕道。
“遵命。”
少时卢皋前来,对放走刚才两人仍旧耿耿于怀。
“卢皋将军,还没想通呢。”
“末将不解,为何就要放走那二人。”
“事后卢将军自会明白,现在还有件事,要卢将军亲赴鼎炀一趟。”
“末将静听吩咐。”
“卢将军即刻前往鼎炀,将我等消息告知叶大都督,务必请叶大都督率全部骑兵前来与我汇合。此外,本将即刻修书两封,一封交予叶大都督,另一封令人务必两日内送往永兴河。”
“末将遵命。”
修书两封交予卢皋,其带护骑百人连夜上路,于亥时六刻抵达鼎炀。叶信刚刚睡下,闻信卢皋突然而来,也是很诧异:
“卢将军,你怎来了,莫非是广信出事了?”
“黑巾贼昨日午后出现广信属地外围,十五万人马突然掉头南下,正奔鼎炀而来。”
“十五万人,这么多!”
叶信大吃一惊,十五万人打鼎炀,那还不是绰绰有余。卢皋详细道出原委,并将两封信交给叶信,叶信拆开自己那份一看,顿觉不可思议。然后又将信给了卢皋,卢皋也是吃了一惊。
“此计过于凶险,稍有不慎可就是全军覆没!”
卢皋担忧道,叶信却说:
“就眼下北海郡兵力,连六万能战之卒都凑不齐,叛军以十五万来攻,鼎炀定是全军覆没。”
“那大都督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吧,六万匹战马倘若困死于城内,损失的又何止是鼎炀城,我即刻传令,全军半时辰内集结出城。”
六万匹马,价值少说三百多万贯等价铜钱的货物,就是把鼎炀城卖了,也不值这个价。鼎炀城失守损失三四万定兵,三十万人口事小,咸军的骑兵精锐丧尽,都郡北面门户洞开才是最为险恶。
不同于邵平,叶信此番撤出后,城池自然就让给了鼎炀侯张隽镇守,这可就急坏了张隽。
自四日前入城后,鼎炀侯毫不手软的撤换了太守与城府司马,各军各营将领悉数换成鼎炀侯自己带来的亲信,紧急征募壮丁七千多人,勉强凑齐一万八千多人的杂兵。
本指望着叶信的三万人马能镇守鼎炀,现在突然撤兵,张隽这个太尉,纵然军权收归了咸王,但自然不可能买账,其旋即找到叶信讨要说法:
“叶大都督,此时出城,岂不是将鼎炀拱手让给黑巾贼。”
“太尉,叛军十五万人距此仅有六十多里,鼎炀城方圆六百里内,毫无可能在三日内集结十万人马来援,赵帅也不可能从永兴河抽兵,我部若是留在城内,无异于困兽犹斗自寻死路。出鼎炀,是为拖住叛军,争取转还时日。
况且说,鼎炀城高池深,尚有兵丁小两万,人丁三十万,远甚于当年尹秧城,太尉不至于连半个月也守不住吧。”
“若无城池之固,就靠你等三万人,焉能挡住十五万黑巾贼!”鼎炀侯不屑一顾。
“叶某自有对策,还请鼎炀侯保重,叶某告辞了。”
“你!”张隽气节“叶信,本太尉难道就调不动你这个大都督不成!”
叶信不屑道:
“侯爷不会忘了吧,太尉兵权已收归大王,叶某听命于大王,听命于赵帅,如今事态紧急,叶某有权临阵决断,撤出鼎炀也无可厚非。”
“好,好,你等着,本侯要去大王面前参你!”
“哼,恕不奉陪!”
叶信当年随鼎炀侯驰援江东郡,险些就给鼎炀侯害死。如今终于轮到叶信出口恶气,报当年一箭之仇,恨不能让叛军把鼎炀城给砸个稀巴烂。
叶信率军上路已经亥时,三万人马一分为二,两千人等天亮后赶着三万匹战马继续南下永兴河,其余两万八千人北上与百里燕汇合。
而与此同时,距离鼎炀城北偏西六十五里的黑巾军中军大营,那两斥候是紧赶慢赶,花了近两个时辰,连走带跑二十多里路,抹黑回到中军大营。
雷霆天王此时正高枕温柔乡中,左右拥抱两个女子,睡的正酣,这时帐外一个女婢推开帐帘,在昏暗的灯火中来到床榻前小声说道:
“天王,有紧急军情。”
雷霆趴在一个美妇胸前,迷迷瞪瞪听到女子声音,下意识的伸手去挠,女婢下意识忙退两步又说道:
“天王,有紧急军情。”
雷霆慵懒说道:
“嗯……让他们等着,本天王立马便去。”
“诺……”
婢女退出片刻,雷霆如吃了三斤陈酿老酒,晃晃悠悠披上甲衣来到帐外,秦翰正火急火燎等候在外:
“天王,我军以东发现了咸军。”
雷霆此时正迷迷瞪瞪,闻讯咸军倒也未放心上:
“就是为这等屁事搅扰本天王?”
“天王,此股咸军数量不明,乃由广信而来前往鼎炀,秦某判断,定是魏贤率军无疑。”
闻信“魏贤”二字,雷霆猛是一惊,终于清醒了些:
“什么,魏贤,你怎知道?”
“两个多时辰前,埋伏于官道附近的斥候被咸军所捉,而后又被放回,据两人禀报,其中有个男子瘸腿,坐一辆四轮车辇,此人定是魏贤无疑。”
闻讯人给咸军捉住,还给放了回来,雷霆天王面具背后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他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