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将一部分人马以剿匪的目的,三三两两结伴散出去,才能尽可能的拓宽己方视野,而剿匪的同时,势必要进入房中屋檐下,最大程度的将己方人马,掺杂入民房等掩体当中,避免成群结队的快速行军途中被打个冷不防。
而且散出人马相较于野战,更有利于巷战,同时也能拓宽视野,起到提前预警的作用。
百里燕率两百余梁国禁军骑马,脱离大队绝尘而去。姬通此人平日里精明异常,临阵还不忘细节。
纵然从太子府牵来的战马都是咸国的,姬通却优先用来装备梁军,显然骑兵的战斗力和生存率在多数情况之下比步兵要高的多,可见其即便是生死存亡之际,还不忘保存实力的一点私心。
因此也就没什么客气得必要了,这两百多人要是不往死里用,真是亏欠了安泰侯的一片好意。
出了城东一路刚进城南,情况明显异常,城南虽然是相当于二环、三环的地带,但仍是人口较为密集地区,一路走过却不见百姓流离,盗贼乱兵出没横行,这明显是大股伏兵聚集在此的征兆。若非有整建制兵力在此震慑,显然不可能这么清静。
而巧合的一幕,在百里燕即将加快步伐,通过街道之际给撞上了,他环目四顾之际,数以千计的叛军龟缩在各处巷道当中,杀气腾腾虎视眈眈。
双方目光交错一刹那的震惊,顿让叛军吃惊无措,愣是眼看着百里燕率军一路冲过伏击区,却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确切的说,震惊中的叛军此刻丧失了应激能力。
叛军是全然没料到百里燕会率骑兵先行通过伏击地点,纵然叛军的哨兵在前方盯梢,但两条腿又哪里能跑得过四条腿。
就在哨兵返回报信之际,百里燕等两百余人正在加速冲过伏击区,丝毫没有留给叛军任何反应的空间和余地。
“报将军,前方敌有骑。”
哨兵飞快说道,叛将脸色一黑:
“他娘的瞎了你的狗眼,两百多人刚打照面从街上过,你现在才报,晚啦!”
“属下该死,是属下该死。”
“快说,公使府倒底出动了多少人马。”
“两千人不到,其他都是步军,先过去的只有两百多人。”
“那为何至今未到。”叛将厉色问道,深怕在出幺蛾子。
“他们一路追杀盗匪,还有我们的溃兵,被缠在了路上走不快。”
哨兵飞快说道,叛将此时却在想,自己行踪已经暴露,公使府骑兵定是要绕路前去通风报信,断然不会冒着被劫杀的风险原路折返。
想到这里,叛将迅速调整部署,必须抢在公使府骑兵报信之前,提前收网王公使府步军包围。
这个逻辑按常理是没问题的,因为设伏的叛军有近五千人,难道还会怕区区两千疲惫之兵?显然是不能的。
设伏叛军让出街道,通过街巷迅速向东西两侧运动,同时埋伏在街道两侧屋顶视野死角的弓弩手紧随在后。
百里燕(既魏贤)率骑兵两百余人确实也没从原路折返,按道理,叛军既然能料定其不会原路折返,那百里燕也应该知道原路定然叛军不多,此时杀个回马枪,从背后杀过去,难道不应该正合适吗?
其实叛军也不傻,他们根本不走大路,都通过街巷运动,骑兵在大路上尚且可以冲杀,进了小巷,那就死无葬身之地,很容易丧失回旋余地,陷入人海战中。
其次时下步兵对付骑兵手段奇多,步兵以百夫长为单位,每一百人当中配给若干绊马索,此外千人队兵种各不相同,贸然原路折返,等着的将是无穷无尽的绊马索和钩镰戟,更何况还有弓弩手。
百里燕迅速将人马拉往城南豆米街,由豆米街转向城东来时那条街。
豆米街早年是城南大营的军需仓库,城南大营扩充后,豆米街的装容量无法满足城内大军的粮草储备,随后迁去了城西南,豆米街由此发展出较为繁华的城南商业街。
豆米街街道宽敞,两侧木质的商铺林立,抵达时才发现,街道左右两侧,躺满昨夜城南大营厮杀的双方伤兵,少说有两三千之多,塞满了几乎整条街。
“吁……”伤兵挡住去路,百里燕紧急勒住马缰,四目环顾警惕看去正在救治伤兵的零星叛军。
这时一旁梁国都统黑着脸小心说道:
“魏将军,整条街都是叛军啊!”
“军心已散,对我等已无威胁,走,放慢速度继续前进。”
“可万一叛军围攻,我军将陷重围。”
“你看他们,面如死灰目无斗志,哪里还有半点继续交战的决心。都听我的,大队继续前进。”
一整条街都躺满了叛军伤兵,仅有零星郎中和臂缠白巾的叛军游走期间治疗伤兵,看到百里燕等人之际,他们脸上露出的只有麻木和茫然,更别说躺在地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伤兵,只要不去触碰他们的底线,他们能活下去,眼下这个微妙的形势中,没有人愿意继续为了毫无希望的战斗而丢了性命。
两百余人小心排成两列缓慢穿梭在豆米街,空气中除了伤痛的呻吟和哀嚎,还弥散着血腥和腐臭,至少在昨天这个时候,这些人中和那些人,还在一起吃饭说话,转眼间成了生死相搏的敌手。
究其根源,无不是当政者的无能和权臣的滥权,直接导致了政局的动荡,军心的紊乱。如果没有公孙岳,咸国在过去十六年中至少要少死一百多万人口。
而此时此刻,所谓的理想和抱负,又何尝不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丰功伟绩”。
通过豆米街,众人悬着的心刚有回落,百里燕立即快马加鞭赶往城东。
此时彦平所率禁军与设伏叛军在半路正面遭遇,叛军从东西两侧小巷迂回,将彦平退路截断。
不过彦平一路撒出了人手,到处斩杀**掳掠为非作的的乱兵贼寇,一半兵力分散于四面八方,占据了大量民房,叛军弓弩手全无用武之地,这就导致弓弩手最先和分散的禁军遭遇。
时下各国都将弓弩手划归轻步兵,甲具极为低劣,咸国尤甚。受技术和生产力限制,军队装备兵刃优先精锐部队,其次是次级军队。
弓弩手并不作为主要短兵相接的兵种,因此即便投入肉搏,那也是排在最后,等到弓弩手都要拉上战场肉搏,战斗基本上也快结束了。
而弓弩手的装备费用,实际上并不比其他步军便宜,尤其是强弩和强弓,其造价就在青铜兵器之上,而且还是经常性消耗品,注定了弓弩手除弓弩之外,其他副装具的性能低劣。
弓弩手通常不配甲胄,即便是财力充足的晋国,仅仅给弓弩手配发轻皮甲,咸国弓弩手统一着布衣,装备短刃。所谓短刃,就是比匕首长,比短剑略短的刃具,长度不到一尺,仅能用于防身。
叛军原计划是东西迂回,南面硬刚,背后断路,最后合围,这就需要弓箭手伴随步军同时迂回上房,从高处向下放箭。
叛军步卒则将公使府禁军驱赶到大街中央,而后用弓弩由上至下集中射杀,否则乱军之中,从同一水平高度之内放箭,一两千弓弩手一起放箭,射死敌人同时,也能射死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