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火攻火?”众人面面相觑,姬通愣是一怔,倒也没立即开口,他知道百里燕到现在为止还从没有虚夸托大,但这个以火攻火,他实在不知是何道理。
“魏将军,以火攻火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玄机?”
“但三言两语间却也说不清楚,侯爷速速令各营准备,从南北两门杀出,叛军此时正在南、北两街之外的街巷之中,等着我军仓惶出逃,好杀我军一个埋伏。我军此时杀出,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嘶……你倒是奸诈呀!”
姬通这句话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敢言。
从今早开始,叛军处处被动挨打,即便现在后院失火,居然还想着利用叛军设下的圈套反客为主,除了用奸诈形容,已经再无合适贴切的用词,来形容百里燕的所作所为。
于是自以为高明的恭首谦得意还没多时,便被公使府数千人马杀了个丢盔弃甲体无完肤,彻底丧失南北两处街道所有控制权,最后还给俘虏了一千多人,差一点还被赶到了城西。
公孙岳此时陷入胶着,咸王内宫禁军的战力明显高于外宫禁军,杀起来各个都不要命,公孙岳此时猛然觉得,咸王现在的秉性和身影,仿佛间变得判若两人模糊起来。此时的咸王,也许才是骨子里的姜亥。
“按说不该的呀!”
公孙岳蹙着眉头,看着胶着的战事喃喃自语,战况看不到任何好转的迹象。
正此时,一个血肉模糊,衣衫褴褛的身影仓惶骑马而来,不等来到公孙岳跟前,便是一头栽倒在地上哭喊着:
“恩师,恩师……”恭首谦连滚带爬来到公孙岳身前,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丁点干净地方。
公孙岳大惊失色,只想到定是恭首谦被公使府杀败:
“首谦,倒底怎的回事!”
“恩师,公使府禁军突然从南北杀出,学生措手不及,被杀了个打败呀。”
“这怎可能,你不是率军提前埋伏在南北街之外吗,公使府大火,禁军应该是仓惶逃离,怎可能反戈一击将你杀败。”
“按说是如此,可谁想到这是魏贤的诡计呀。”
“诡计?难道大火没烧进公使府?”
“烧是烧了,可大火只烧到了西院,便不再向东烧去,当时学生并未发现异样,只等着禁军从公使府内出逃加以埋伏截杀,但谁知他们是有备而来,爬到接到两侧民房之上,向我军抛生石灰,我军前沿不妨之下被被迷了眼睛,他们趁机杀从前沿杀开了缺口,进而冲散了我军。”
“嘶……这怎可能,大火既已烧到了西院,缘何没烧入府中!”
公孙岳百思不得其解,但转念想到一万四五千人,这才半天不到,就被百里燕杀了大散,这要是从背后杀向王宫,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首谦,赵将军麾下此时还有多少人马!”
“不算伤者,能聚起来的还有六千多人,其他或死活逃,或是投降被禁军抓去。学生委实没有想到,姓魏的竟如此奸诈,西院失火情况之下,竟还能反杀我军,委实是轻敌了。”
“是呀,是轻敌了……”公孙岳叹道,心里凉透半截,在兵力处于绝对优势之下,竟然还能给百里燕杀个翻盘,若非天神下凡,日后也将是一方枭雄。
沉默片刻,公孙岳目光一棱,心中横下决心孤注一掷。
“传令赵将军,即可收拢人马拉去东门,将东门守军替换拉来王宫,我另有安排。”
“那公使府怎么办!”
“此时已顾不得那些了,宫中我军已占优势,只要先于百里燕攻破宗庙擒住咸王,量他百里燕也无可奈何。”
宗庙已经三面被围,坚守内宫一隅的栾冲,很快要被赶回宗庙之内,咸王手中的兵力正在减少,届时将是四面合围宗的庙态势,即便百里燕率军前来,其兵力不占优势,遭遇公孙岳麾下禁军,其战力大抵将扯平。
只要抢在百里燕之前,生擒了咸王极其一干子嗣作为人质,迫使咸军就范,会是轻而易举之事。
公使府外叛军击溃撤走,安泰侯姬通等人心头顿时一松,自昨夜激战以来,晋军、梁军、咸军三股五千禁军伤亡近半,纵然战死的占了少数,但好歹深陷重围当中,人数不占优势情况下,兵员持续减少,人多的一方总能比人少的一方占优。
“彦平将军,你麾下伤亡如何。”百里燕(既魏贤)问道,眼下有生力量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战死一百八十七,受伤三百六十一,其中重伤五十七人。府中创药已尽,要尽快弄些药材,否则这些重伤弟兄怕是撑不过今日。”
“创药恐怕是只能从王宫和大营去弄,城东五分之一化为焦土,药铺多半集中于附近,就近弄药全无可能。”
百里燕对陔陵的情况还是相当熟悉的,益草堂营业时,城西拢共只有两家小药铺,只有益草堂是有郎中坐诊的。城东、城南、城北有大小药铺十多家,城东的药铺又主要集中在周遭的繁华地段,现在一把大火全部付之一炬,要就近弄药几乎不可能。
正值二人说话之际,蒋杰正快步走来,左手已经打了绷带夹着木板挂在脖子上。虽然手臂有锁子甲保护,但也不是万能的,蒋杰不过是各十五岁的少年,正值青春发育,仓促之下摔了一跤,竟还把手摔成了骨折,索性并不严重,处理的及时多半不会有后遗症。
“将军,属下方才听说贼兵突然退了。”
“退了?”百里燕诧异,忙又问道:“退到更南的街道去了?”
“像是从南街一直往城东去了。”
“怪了,公孙岳难道不打算继续包围公使府了?”
这还不到午时,公孙岳包围公使府的人马,聚起能够继续投入作战的,少说还有七八千,这还不算伤兵在内,这么快就撤了,难道是设的套?
百里燕转眼想到公使府的情况也不妙,纵然天亮后杀了叛军三个回合大胜,毙敌、击伤、俘虏少说有五六千人,但自己也伤亡近半。现在公孙岳把街道让出来,通往王宫的路上看似是畅通无阻了,实际上这才是最险恶尴尬之处。
公孙岳料定公使府兵力已经不多,如果贸然倾巢出动,除非拉上姬通侯和李懿,否则留他二人在侯府,公孙岳就可能派兵直接一锅端,将他二人变为人质。
如果拉上他二人一起行动,那就成了钻口袋打巷战,而且公孙岳可以用哗变的王宫禁军,前来阻击自己,最终的下场可能就是被兜底捞掉
可如果不增援王宫,公孙岳就继续加码围攻咸王,最后活捉了咸王,其实和活捉姬通、李懿是一样的道理。而且此时大家都是疲兵,显然人多的一方更占优势。
“将军,咱们追还是不追!”蒋杰忙问道。
“不急,先看清楚情势再做部署也不迟。走,去见安泰侯。”
情况明摆着是公孙岳设计引蛇出洞,叛军向东撤,士气已经备受打击,不太可能半路折返去王宫继续投入作战,只可能是拉往东门。
东门有官军、民军两支人马近三千,而北门又紧挨着后宫,公孙岳拿下后宫之后,北门的守军也能抽调投入围攻咸王的作战,让撤往东门的这股叛军,分出一半兵力前去镇守,顺道修整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