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当时守在鞍屏,距邵平四百五六十里,咸军西去、北去三百里皆无踪迹全无,却将马匹全数抛弃,实在有悖于常理,末将担心斥候眼界不济,难以将三百里内全部查探清楚,咸军极有可能埋伏在未知之处,故而又逗留了一个白天,直到天黑之后方敢率军夜行。”
“哼,倘若是迟疑一日,还能说是小心谨慎,尚且说得过去。待到第二日你还迟疑了整个白天,这便是贻误战机。你怎就没想到,咸军距离邵平只有三百里不到,一天一夜便是四百里,三天就是六七百里,此等小算你宋何难道算不出来吗!”
“这,这,这谁能想到咸军能突然掉头去打渡桥,末将哪里能想得到。况且说……”说到此处宋何欲言又止,看去神通那吃人目光,更不敢言语。
他知道,自己真要是说了,神通真能杀了他。
神通自然也知道宋何为何不说,说出来也是他神通天王失算一策,算来算去没算到咸军会抛弃马匹,杀个回马枪,而后再回头夺马。但宋何迟误军机一天,就是最大的败笔。
要是宋何是被袭的前夜得到消息,斥候哪里能中暑脱力昏死过去,定是要将邵平浮桥被破的消息全盘道出,否则也不至于只有令简后“尽屠咸军马匹”六个没有任何前提的军令。正是宋何少走了那一个白天的路程,导致马匹尽数被夺走。
“哼!”神通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案上:“来人,将宋何押下,先领三十军棍,听候发落!”
左右护兵上前将宋何双手缚在背后,正要押走,众将上前求情:
“天王开恩,此战实乃咸军狡诈,还请天王免去何将军死罪。”
“何将军有功于君父,还请天王开恩,令其戴罪立功。”
神通当然不想杀宋何,实在是宋何愚蠢,误了一日还情有可原,连误了两日错失良机,又岂能轻饶。
“众将不必在言,将宋何押下,待回到永兴河大营,再论生死。押下去!”
“诺!”
左右护兵将宋何押下,神通怒火远未消去,吕霆此时说道:
“天王,有消息来报,陈飞时已于两日前掉头而去,咸军叶信所部也正在渡河,我军是否出兵拦截。”
这时陈含信接话说:
“吕将军所言极是,咸军伤亡不小,又赶着十二万匹驴马,行动定然不快,我军若是在南岸阻截,定能将咸军一举截住。”
众将竞相言战,神通却冷笑道:
“那你等怎就知道咸军不会再杀一个回马枪,是本天王知道,还是你等知道!”
“这个……”
一言既出,众将不知如何应对。
按道理,咸军击溃了宋何占尽便宜,伤亡颇大应该撤退才是,但咸军不按套路出牌,谁也不知道渡河后的咸军会否再杀一个回马枪,任何常理此刻在咸军面前都失去了判断依据。
沉寂片刻,神通沉吟说道:
“吕将军听令。”
“末将在。”
“速点精干信使三十名,通告向丘南郡各城各县,收拢各地人丁,密切注意咸军骑兵动向,务必坚守城池,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格杀勿论。”
“诺!”
“陈含信将军。”
“末将在。”
“陈将军从邵平再点一万人马前往浮桥渡河,守在南岸,务必保证浮桥畅通,不得令咸军有机可趁。”
“诺,末将遵命。”
陈含信、吕霆所部被咸军偷袭,两万人阵亡四千多,伤五千,小一万人,阵亡者溺毙的占了一半以上,其余重伤占了四成,可谓伤亡惨重。
算上前次咸军劫马,宋何战败,邵平城破,黑巾军伤亡两万三四千人之多。咸军伤亡近一万,战死者五千余人,夺走驴马六万余,单论经济战果,是自开战以来的空前大胜。
【注】关于渡河地点与登陆地点的选择,首先必须明确一个大背景,既不同时期,不同技术条件,不同历史背景下,不同战场、河里,渡河的地点受到以上等因素制约。
古代受制于技术条件,适合登陆和架桥的地点较为有限,尤其是紧张的战争对峙期间,以上多种因素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架桥作业,同时古代合适登陆架桥登陆的点,并不意味着适合近现代技术条件实施架桥作业,同理,古代不具备架桥登陆的地点,面对近现代技术装备的优势,能满足架桥渡河。
同时战争时期,敌我双方咬的较近,有战机条件情况下,架桥渡河地点应该远离战区,或有缓冲安全空间,河面宽度适中,太宽不利于缩短架桥作业与物料准备时间,太窄水流湍急,不利架桥,同时湿地、滩涂、河岸深度都是影响浮桥修建与渡河因素,应该综合考虑,战略、战场、水纹、气象以及当前技术层次因素,选择合适的渡河地点。当然,如果没有战机条件,就只能以牺牲战士生命为代价,争取时间和有利战机,掩护主力渡河撤退。
当然,灵活应用,因地制宜的选择有利于己方的综合条件是战争中首要选择。
咸军渡过长沌河后,一路向永兴河而去,每日行军不到八十里。沿途各城各县城门紧锁,村镇空无一人,人丁悉数概被强迁至主城内,以防被咸军劫掠而走。
即便如此,咸军十几万匹驴马一路浩浩荡荡也没闲着,量黑巾军不敢再战,咸军一边休养生息恢复伤员,一边放养马匹啃食青苗,沿途所过之地每日毁田不下二十万亩,神通得知消息,气的近乎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从谷柏、池田抽调的五万兵马已半月有余,晋军蠢蠢欲动,不得不尽速北调。如此一来,邵平的守军能战者不到四万,已无力与咸军骑兵正面决战。
五月初,邵平蝗虫明显增多,神通苦心保住的上百万亩水田朝不保夕。五月十七,卢皋随陈飞时返回永兴河向赵逊交令,赵逊闻讯叶信所部连战连捷,几乎不用再想反杀宋何之战是何结果,按兵理,咸军将毫无悬念取得胜利。
五月十八,修整一日,五月十九,卢皋赶回陔陵向咸王复命。得讯叶信连战连捷,咸王龙颜大悦。
“卢皋将军不负寡人期望,为我咸国,为寡人挣足了脸面,寡人当重重封赏卢将军才是。”
“谢大王隆恩,卢皋实不敢贪功。一路皆赖魏贤(既百里燕)将军足智多谋方能取胜,否则我军定败于神通狗贼毒计之下。”
“呵哈哈……”咸王徐徐大笑,接着又说:“文治武功天下谁人,唯有魏贤当之无愧。这样吧,寡人超擢卢皋将军为右都督,魏贤嘛……”咸王顿了片刻,想了很久说道:“寡人新置先锋大将军,魏贤改任讨贼先锋大将军,员额暂定一万,卢将军以为如何。”
“这个……也不知大王新设先锋大将军职同何职,末将若是出任右都督,魏将军势必要出任大都督,但这既不合礼制,也不合法度,况且魏将军现在还是岐人,怕是内外朝多有非议,想必先锋大将军一职,定在末将之上。若要平抑朝堂众人之口,恐怕很难呐。”
“看来卢将军跟随魏将军这些日子,颇有长进啊,连内外朝之事都考虑如此周详。”
“末将不敢,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倘若超擢过甚,容易为人口实。”
“卢将军所言极是,故而寡人要新置一职,打破常规任用新人。以卢将军年岁资历,越级都尉直接出任右都督,纵览咸国立国几百年,恐怕也无几人,魏旦是一个,老将许嵩若有人保举,也能算一个。